那女子五官灵敏,听到脚步声,早已起了戒心。竖起长剑背在身后,蹙眉看着萧镜清一行人。
青萝对这在后宫里还敢舞刀弄剑的人十分的不满,上前半步斥道,
“何人在此放肆,见到公主还不行礼?”
身后枝叶仍在晃动,明显是有人匆匆离去。
萧镜清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一身棕红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挽在头顶,皮肤不似寻常闺阁女子那般细腻白皙,微微泛黄,然而眉清目秀,鼻梁高挺,底子却是极好的。十指修长,关节处尽是老茧,一看就是常年风吹日晒,经年习武所致。
长剑叮然入鞘,女子屈身行礼,行的也是武将之礼。
“末将关良怡,见过景元公主。”
萧镜清心中十分欣喜。她一早在卷宗里看到过,武朝有位镇边女将,年纪轻轻,就女承父志,武艺超群,凭借一己之力,扛下了镇守西南边关的重担。
陛下信任至极,特赐入朝不去兵刃,不卸盔甲之殊荣。
想不到,今日能在此处见到她。
“关将军请起。这竹林偏僻,关将军是同谁在这里讲话呢?”
关良怡十分漠然。
“并无旁人,是末将见此处僻静,一时手痒,便忍不住习练剑法。惊扰公主,请公主治罪。”
虽是双手抱拳,十分诚恳,然而面色却波澜不惊,似乎看定了萧镜清不会惩处于她。
萧镜清双手将她扶起,笑着宽慰道,
“关将军言重了。关将军为国戍边,劳苦功高,本公主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治将军的罪呢。”
关良怡将手臂收回,看似不经意的掸了掸袖口。
“既如此,末将告退了。”
正准备起身离开,迎面却来了一个人。紫衣银冠,腰束玉带,却是全然陌生的面孔。
不过,萧镜清从未见过相貌如此精致的男子。
面如冠玉,目如朗星,用来形容他的五官,竟觉得有些俗气。
似如清风皓月,又如山泉细雨,温润如玉,爽朗沁人。
“今日真是凑巧,竟然能在此处见到鼎鼎大名的关大将军,真是小可的荣幸。”
萧镜清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却又不太肯定。
关良怡却是神色缓和了许多。
“这么久没见,油嘴滑舌的本事倒是见长。”
又提醒道,
“还不快见过景元公主。”
那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屈身参拜道。
“永城侯谢春江,见过公主殿下。”
听到“永城侯谢春江”这六个字,萧镜清心中对着美貌的好感顿时幻灭。只觉得十分遗憾,声名狼藉的腌臜人,怎么生了这样一副好皮囊。
青萝最先反应过来,回禀道,
“公主,太后娘娘那边,还等着您过去看戏呢。”
萧镜清会意,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谢春江似乎更加遗憾。
“怎么就走了,这里的戏才更好看呢。”
见萧镜清走远,关良怡这才一掌拍上谢春江的肩头。
“谢小侯爷,不在前殿吃酒,跑到这颐园做什么来了。”
谢春江佯怒,
“你轻着点儿,把我打伤了,娶不上娘子,你嫁我啊?”
关良怡十指相扣,转动着手腕,关节处“咔咔”作响。
“好啊,我敢嫁,你敢娶吗?”
谢春江后退两步,摇了摇头。
“不敢不敢,谢家还等着我开枝散叶呢,我可不想断子绝孙。”
“我又不是姓陆的,胆子那么大,母老虎都敢招惹——”
话音戛然而止,不是因为谢侯爷有了觉悟,而是因为一柄长剑抵在了他的喉前。
谢春江双手举起,讨扰道,
“女侠饶命,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关良怡这才收剑入鞘,漠然问道,
“你方才看到什么了?”
谢春江拼命摆手。
“什么都没看到,我才没有看到什么新科状元榜眼探花的。”
“我我我就是来看花的。”
关良怡不想再在此地耽搁时间,起身便要离开。刚走出几步,又回过身来,对着谢春江说到,
“阿隽,看在咱们自幼相识的份上,劝你一句,不是什么花都能随便看的。仔细摘花不成,反而刺伤了自己。”
谢春江朗然一笑,手中不知何时变出一把折扇,装模作样的扇了两下。坦然回应,
“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