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江并未邀请程瑜进雅间,只是站在门口同他不冷不热的寒暄了几句。
永城侯并不喜欢四处宣扬自己的身份,长安城里认识谢春江的人太多了,不缺程瑜这一个。
陆子曰此刻有些热情起来。
程瑜得知眼前的人是新科状元,又惊又喜,恭维的话说了一箩筐。眼见谢春江明显有些不耐烦,知道自己贸然来访,唐突叨扰已久,便借口另有要事,告辞离去。
临了还握着陆子曰的手,依依不舍道,
“今日有幸能与状元相会,当真是天赐良缘,改日程某设宴,还请陆大人切莫推辞。”
说罢,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谢春江一脸嫌弃,
“你确定他真的是读书人吗?还‘天赐良缘’,我劝你还是少结交这些人罢了。”
陆子曰白了他一眼,
“我不结交读书人,难道结交你这种莽夫吗?”
“成日里除了吃喝玩乐,什么正事也不做。真到了科考的时候,我看他只怕比你还强些。”
陆子曰揣着心事,也坐不安稳,没过一会儿就借口有事离开了。临走还顺走了一壶西风烈,说就当谢春江这个做侄子的孝顺老爷子了。
谢春江知道他要拿去做人情,好给自己铺路,讨送嫁使臣的差事。佯装醉倒,什么都没看见。
直到陆子曰的脚步声消失了片刻,谢春江才直起身来,端起桌上的酒壶继续给自己斟酒,不紧不慢道,
“进来吧。”
雅间的门悄然推开,又无声无息的阖上。站在身后的人毕恭毕敬,
“妾身潘氏,见过侯爷。”
正是西风楼的主人,潘无霜。
“坐吧。”
“今天的人,是怎么回事?”
潘无霜一改方才的谄媚,话语也更加坚定。
“妾身见他一路跟在侯爷身后进来,坐在隔壁雅间,点的酒菜又都是偏甜偏淡,料想他必是南方人士。派了个云州的伙计去套话,果真被妾身猜中了。”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想是要偷听又听不到,便使了计逼他现身。”
说到这里,潘无霜起身便要下跪。
“妾身未事先向侯爷禀报,擅自做主,扰了侯爷的雅兴,请侯爷降罪。”
谢春江放下酒盏,抬了抬手,
“无妨,你做得很好。”
潘无霜这才敛起衣裙,站在原地。
谢春江思忖片刻,接着说道,
“我猜他的身份,只怕没那么简单。现下并非科考的时候,长安城的士子,除了在书院读书的,十有八九都回了故乡。他偏偏这个时候来到京城。”
想到长安城中的传闻,谢春江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
“给我盯紧了他,一有消息,即刻传信给谢安。”
潘无霜连声称是。
谢春江轻轻晃动酒盏,瞳孔闪烁着光芒,
“这次,咱们怕是钓上了一条大鱼。”
流光殿里,细草摆弄着炭火。她从未见过如此上好的精炭,只当是炭火还没有烧起来,来来回回的挑动着炭块。
红萝瞧见了,直呼“暴殄天物”,赶忙将她推到一边。
“你若是不会弄,就叫我和青萝过来。瞧瞧,这多金贵的东西,都让你糟蹋一半了。”
细草讪笑着,十分不好意思。
萧镜清正从门口进来,打趣青萝又在狐假虎威。
“平日里青萝在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说过她。青萝不在,你倒成了管教嬷嬷了。”
又对着细草笑道,
“莫要害怕。再金贵的东西,也是给人使唤的,用了就罢了。”
“你不知道,她头一年来的时候,烧炭把一筐子都给点了,青烟冒的三丈高,外头的人还以为流光殿走水了呢。”
江细草一脸的不可置信。
红萝急了,
“公主,小丫头面前,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啊。”
萧镜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红萝十分好奇,
“是有什么好事吗?”
缠着青萝告诉她,青萝摆了摆手。
“明日你就知道了,横竖是天大的喜事,落不到咱们身上罢了。”
红萝十分郁闷。落不到自家身上还算什么好事。
翌日,静安殿降下懿旨,遴选娴雅端庄,温婉淑德的宗室女,厚加封赏,赐婚南疆世子。
齐王府收到消息,乱成了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