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用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吟完了最后一句“与尔同销万古愁”,裴绍卿便不再往下念。
只有殿门口、廊下以及各级平台上的赞者在次第复诵“与尔同销万古愁”,宏亮高亢的声浪很快传遍整个广场。
含元大殿上却再次安静下来。
好半晌后,才响起一声幽幽的叹息。
这声叹息也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却瞬间打破大殿中的寂静。
霎那之间,满殿从三品以上的高官,还有各个外邦的使节,便再顾不上御史弹劾,开始了热烈的议论。
而事实上,监察御史也顾不上弹劾。
这种时候,已经没人想着维持秩序。
最后还是立于阶下的老太监高喊了几声肃静,才压下议论。
待大殿上再次恢复安静,武则天才幽幽问道:“裴小郎君方才吟了多少首诗?”
“回天后。”老太监道,“裴小郎君一共吟诵了1024首诗!”
武则天轻轻颔首,又道:“都抄录下来了吗?”
立于殿门口的老太监道:“全都抄录下来了。”
“好。”武则天目光又转向刘仁轨,肃然道,“刘阁老以为如何?”
刘仁轨拄着拐杖颤魏魏的走出文官队列,道:“天后,老臣此时心绪激荡,实在无法组织起言语,还请天后,见谅。”
武则天点点头道:“搬张杌子给刘阁老。”
当即便有小太监一溜小跑搬来了一张杌子。
刘仁轨从五更三点排朝,到现在足足站了四个多时辰,早累坏了。
待刘仁轨坐下后,武则天的目光又转向中书令薛元超:“薛阁老?”
薛元超应声出列,持牙芴说道:“天后,老臣乃门荫入仕而非进士科出身,经义文章虽略有研究,诗文之道却非老臣所长。”
“罢。”武则天便懒得再问其他的大臣,一摆手说道,“宣杨炯、卢照邻、骆宾王、杜审言、李峤、崔融以及苏味道上殿。”
于诗文而言,王杨卢骆四杰和文章四友才是个中翘楚。
也只有他们的品评才能算权威,才能堵天下幽幽众口。
不稍时,杨炯七人便进入大殿,这次却不再是殿门口,而是站在了玉阶下,这也是他们七人第一次如此近的距离目睹天颜。
裴绍卿看得出这七人都很沮丧。
这个也是人之常情,无论是谁,在自己最为擅长的领域遭受到这样的暴击,只是沮丧而未当场崩溃,就已经算是意志坚定。
武则天沉声道:“尔等如何说?”
七人对视一眼,杨炯先行回答:“天后,裴小郎君方才所吟这1024首诗,已然将我大唐的诗脉给写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