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宅船上的几名倭寇船大将,扶住了帆棚屋形上的桅杆,看着这一切,简直难以置信,看不出这次的对手当真有些门道,居然在高粱川内提前设下陷阱。
不过这算不上什么高深莫测的手段,大队人马都去围攻江岛渡口,从陆上袭来,两艘快船的损失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
能势赖吉同一道出阵的花房正幸等船头,快速商讨几句,随即转身,晃动着手里的小旗,喊叫着,招呼平田舟和所有的船只上的士兵,对着岸边发起猛烈的突击。
三艘关船在得到命令后,轰隆隆地自川水里拔出铁锚,而后鼓起八幡船帆,划动木浆,朝着岸边压来。
在木栅后的备中兵卒的眼中,这些突然杀出的船只,就像是从高粱川水底浮上来的鬼船,比岸上横冲拼杀的毛利良马队还要可怖。
盐饱水贼立在舟上,对着下面四处射出弓箭,接着他们挥舞着刀枪、鱼叉,驱赶着临时入伙的渔民、倭寇,从船板之上奋不顾身地跳纵而下,向着备中军驻守的木栅发起第一轮冲击。
这群临时被招募来出阵的杂兵,立刻用性命为船上的盐饱水贼趟出一条道路来,不管是零散倭寇,还是岛民渔夫,全部被推了下去,稍有抗命的就被砍杀当场,尸体也被抛下。
许多人下来后,就踏在砸到了蒺藜尖头木桩下,把一段段事先布设好的陷阱工事用血肉之躯给破坏掉了,惨叫声震天动地。
在清水宗长的临阵指挥下,植木队的常备足轻强自镇静,列着队形,举起了手中的弓箭,而此刻海盗关船上的盐饱水贼,有的就身穿件短衣,有的甚至赤膊**,举起的长刀就像水猿牛鬼一样,尖叫着荡起绳索,从船舷木桨处飞身扑下。
许多人在半空里被弓箭射穿,坠落下来殒命,但更多人踏着先前惨死之人的累累尸体,翻过木栅,突入了进来。
安宅船上的船头中,有几名船头见大局已定,顿时哈哈大笑,丝毫不在乎手下人的死伤,或者说这点死伤,对他们这帮子刀口舔血地亡命徒来说,只是小巫见大巫。
儿玉党许诺的赏钱,足够买下千把人的性命,死得这百十人,当真算不上什么。此战大胜之后,宇喜多直家占据备中国东南三郡的势头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些水贼也愿意卖些力气给儿玉党看看,以来结好。
退让不及的植木队常备足轻,顿时被冲杀进来的倭寇砍倒了一批,但这时候身着胴丸甲,举枪持刀的旗本队呼啸着接替了上来,鲜血喷溅,与盐饱水贼混战一团,其余几艘海贼的轻舟,也趁机从各个滩头冲上来,展开猛攻冲击。
云雨雾中,晨光洒下,海滩上各种衣甲靠旗的兵卒厮杀在一起,塌毁的木栅边,倒着残缺不全的尸体,川面与河口,中箭跌落高粱川内溺死的尸体,也随着川水四处横流,往着濑户内海的方向而去。
对于倭寇们来说,正如昔年的平氏御家人一般生於海上,最终亦当死於海上。
另外四艘海贼的大船也趁机压过来,大批盐饱水贼,继续跳荡上岸,对备中军继续发动突袭,施加压力。
宇喜多直家亲自带人杀去山下,远远的就看到二三十骑武士沿着清江庄的栅围过了壕沟,在庄园外、壕沟旁的乱军混战中,兜转了一圈,驰骋来到龟山北面道路上拦住去路。
马上的马廻众尽着大铠,腰间佩带太刀,骑乘高头大马,马鞍处悬挂着弓矢,背后的母衣大幌迎风而起,上面绘画一文三星纹也跟着一同鼓舞。
这些马廻众往两边一让,让出里面两名武将,其中一人黑甲罗衣,左眼处勒着眼罩遮掩伤疤,正是老熟人伊达政衡。
他直到快冲到儿玉党军势的面前时,这才勒马挺枪,阴鸷凶狠地说道:“呵呵!宇喜多三郎,几个月前匆匆一别过后,不想今日你我兄弟二人,还能得缘再会!”说完,也不等宇喜多直家来回答,伸手指向跟着他一同出列之人,开口介绍:“这位便是毛利右马头次子,吉川骏河守元春,大江权帥之后。”
“远江守言重了,在下也是思念义兄的很。”宇喜多直家同样笑着回答道,好似两人不是仇敌,而是真的义结金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