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粮商之间的抛售踩踏是极可怕的,卖不出粮,就还不上钱,还不上钱,便要倾家荡产。
且又因为有人倾家荡产,便更加加剧了这种恐慌,恐慌不断的蔓延,现在粮价只能用崩溃来形容。
市场是没有理性的,涨的时候没有理性,跌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的理性。
此时,吴文龙已感觉自己要疯了。
李部堂让他卖粮,可迄今为止,他是一粒粮都卖不出去。
于是他求爷爷告奶奶,只希望以往有联络关系的客商买一些,以解燃眉之急。
可是……谁肯买呢,现在解别人的燃眉之急,就等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搭上了。
吴文龙很慌,慌得六神无主,最后便去了会馆。
此时的会馆里,乱哄哄的一片。
“粮价已跌至七两了。”
消息一出,一片悲天跄地的哀嚎。
一日之间,直接腰斩,丝毫没有道理可讲。
可若是能在腰斩的时候,能将粮售出去,好歹还能回点本钱。
但是……所有人渐生绝望之心,因为他们很清楚,就算继续腰斩,这粮也未必能脱手。
此时,几大粮商也已来了。
为首的陈默言,早没了起初的从容和淡定,他显得气急败坏。
显然……这位大粮商也已扛不住了,此前为了吸收张家的粮,几大粮商率先出手,调用了大量的真金白银,就是想要稳住市场,继续将他们的粮价推高。
当初调用的资金越多,现如今在这种踩踏的环境之下,伤害也是翻倍的增长。
什么大粮商小粮商,现如今是谁家粮多,便谁死的最惨。以往让人羡慕的人,现如今头上顶着的,只‘冤大头’三字。
这时候,陈默言自然而然再没有了气度,他气急败坏的来,便是希望想要借助自己的商誉,看看能否继续维持粮价。
陈默言一出现,立即人群沸腾。
陈默言随即颐指气使地道:“这粮价,根本不正常,定是有人从中捣鬼,诸公,万不能中了小人奸计,此时,我等理应同舟共济……”
只是……
“陈先生,你们陈家的粮号,是不是也在卖粮?”
陈默言:“……”
“你们陈家在卖,还说什么捣鬼,你自己不也在捣鬼吗?”
陈默言:“……”
其实……陈默言觉得很委屈。
都到这个时候了,赶紧出一点货,止一点损,不是合情合理吗?
可是粮商们却不是这样想的,说粮价还会涨的是你,暗中出货的也是你,现在说什么同舟共济的还是你。
许多人愤恨得咬牙切齿,甚至有人掩面嚎啕大哭着道:“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你昧了良心啊,东市的王先生和周先生,如今已是上吊了,当初就是信了你们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