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皇帝不等他说话,已诧异道:“你们在上面还埋伏了人?”
“飞上天。”邓健道:“这是张千户研制的利器,可以上天入地,只是……”他左右看了众人一眼,显得神秘,慎重地道:“事涉机密,臣恐不能在这里说。”
胆大。
谨慎。
还不喜欢吹牛。
最重要的还是自己人。
天启皇帝笑道:“可张卿却又推说都是你的功劳。”
“张千户有功劳,臣也有一点功劳,可主要还是将士们用命。张千户和臣拼死,这是应该的,臣斗胆而谈,请陛下不要怪臣故意要攀亲,臣与张千户毕竟是长生殿下的舅舅,论起来,虽不敢说是皇亲国戚,却和宫中毕竟有瓜葛,所以……为王先驱,竭力权力为朝廷分忧,本就是理所当然。可这些将士们,与宫中并无瓜葛,却甘愿效死,深入虎穴之中,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才是真正的敢死之士,是国家的肱骨和腹心之臣啊。”
天启皇帝听罢,心里舒坦无比,眼中目光越加欣赏。
其实邓健不只是夸了下头的将士,显得谦虚而大度。
最重要的是,这话是以情感人。
陛下,咱们是亲戚啊,你得认,不认你就不厚道啦。
天启皇帝呼吸着:“朕本想任你为千户,将来更有重用。只是……张卿身边,还需左右手,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朕只好让你委屈委屈,做副千户了。至于张卿,功绩卓著,理当封侯,你便封个伯吧。所有参与此事的将士,都是功勋卓著,统统敕为世袭千户,你看,这是否委屈了你?”
副千户,封伯爵……
邓健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这样的待遇。
于是忙道:“谢陛下恩典。”
天启皇帝开怀地道:“既为一家人,何须多谢呢?你们张家,已出了两个伯爵,一个侯了,朕是有私心的,总还要留一手,免得你们恩荣太重,被人妒忌,就这……朕还觉得委屈了你们。”
他回头看一眼张静一:“张卿,随朕一道去隔壁的囚室吧,朕要亲自看看这个李永芳。”
若说对于阿敏,天启皇帝杀死他,这是出于对敌人的态度。
既然是敌人,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何必和你绕圈子,一刀砍了就是了。
这也是向全天下人表明天子的态度,明廷与建奴之间,绝无任何媾和的可能,只有你死我活,不共戴天,轻言媾和者,自己掂量掂量去。
可对于李永芳,显然就又不同了!
这等人,且不说危害,单说当初万历先皇帝因此忧愤,这天启皇帝做孙儿的,便恨不得杀李永芳一百次。
这是最**裸的仇恨。
张静一点头,尾随天启皇帝,天启皇帝背着手,却是淡淡道:“当初的时候,朕年纪还小,朕这皇爷,是最喜爱朕的,他不喜父皇,总是将朕抱在怀里,指着朕的父皇说,若不是朕,朕的父皇将来定不能克继大统。”
张静一认真听着这些琐事。
天启皇帝又道:“宫里的人也都说,朕长得最像皇爷爷,处处都像,萨尔浒之战……真是心头之痛,战报传回来的时候,皇爷爷将自己关在丹房里,一天没有出来,当时宫里都吓坏了。朕只依稀记得,皇爷爷好像说过一句话,说是:建奴非我族类,既为敌手,自当用尽全力,一决雌雄而已。只是前游击将军李永芳,世受国恩,却为虎作伥,朕深恨之。”
天启皇帝说着顿了一顿,才又道:“朕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李永芳,今日竟落于朕手,张卿,这是你的功劳。”
他说的娓娓动听,像说家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