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一则道:“我来告诉你,因为在百姓,在这些流寇的眼里,你心中所想的所谓众正盈朝,其实不过是一个笑话,不过是一群自称自己为君子的人,在庙堂之中自我感动的表演。可实际上……这些人身居高位,满口仁义道德,满口都是所谓的社稷苍生,却没有任何百姓,蒙受他们的恩惠。”
“你认为,魏忠贤杀死了东林的所谓君子,是天塌下来了。可在百姓们的眼里,你们其实就是一个笑话,无论是你们东林杀死了魏忠贤,是阉党击垮了东林党,都和百姓们没有丝毫关系!”
张静一随即道:“东山的老虎吃人,可是西山的老虎也吃人。你可以大骂阉党,可是你口里所推崇的所谓东林,又是什么东西?”
张国纪身躯颤抖,他很想辩驳,可是……一时却无法辩驳。
张静一道:“你之所以认为,这些东林党个个都喊冤而死,是因为你身边充斥着他们的同类,于是便自以为是的是,天下人都这般的怀念那所谓众正盈朝的时光。”
“可实际上是怎样呢?我来告诉你,这流寇四起,近来倒是出了一个极有号召力的话:吃他娘,喝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你看……和你那些可笑的所谓东林相公们相比,这些百姓,哪怕这些人做了贼,却根本不在乎所谓的东林,所谓的君子。而是少缴一点粮,能有口饭吃而已。”
张国纪冷冷地道:“那是因为百姓无知。”
“百姓愚蠢,可是百姓却也比什么人都聪明。”张静一道:“至少他们吃饱喝足,才是关乎他们切身利益的事。至于你口中所谓的东林君子们,却一个个自诩君子,又提倡了什么呢?无非是什么开放言路,还有所谓反对宦官干政和反对矿税。”
顿了一下,张静一继续道:“我来问你,这些和真正的百姓,有什么关系呢?饿殍遍地之时,无数人面有菜色的时候,不想着着手解决土地的兼并,从富户手里征收更多的税赋,以此来减轻贫民的负担,不想着解决大明的腹心之患,从而解决掉辽饷的问题。这所谓的广开言路,于百姓又有何用?”
张静一随即冷冷的道:“这天下人,已经给了东林机会,可这些废物,除了逞口舌之快之外,于天下毫无益处。既然如此……那么他们就不配窃据在庙堂之上了。他们死与不死,他们道德如何高尚,他们如何不屈,如何对厂卫横眉冷对,这些都已不重要,与我张静一没有关系。我张静一只知道一件事,现在……天下人将机会给了陛下,也给了我张静一……我君臣自当承担起天下人的期盼,不敢说要让这天下成为你们这些只会说大话的君子所说的所谓太平盛世。但是……我现在只求天下百姓的温饱,所以……要行新政,要向富户征收税赋,要缓解百姓的徭役,要缔造新军,横扫六合。”
“谁若是敢挡路,便是我不共戴天的仇敌,若我能办成这些事,万死也无遗憾。若是失败,那些失望的天下之人,自然迟早让我张静一如当初的东林一般,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即便是陛下……我今日索性就将话摊开来说,一旦失败,陛下也将成为亡国之君。正因为如此,除了破釜沉舟,我君臣人等,别无退路。你想挡路吗?还是想为东林招魂?我只需再告诉你……”
张静一随即,放缓了语速,死死的盯着这张国纪道:“挡我者死!”
张国纪此时已是如芒在背,他感受到了一股说不清的严酷,宛如自己置身于冰窟之中。
更让他觉得可怕的是,他隐隐感觉到……张静一的话,可能不无道理。
至少张静一所摆出来的乃是现实,现实就是如此。
只是……他又如何肯承认呢?
张静一冷冷一笑:“你不说?不说不打紧,今日你非说不可,武长春!”
武长春已忙上前:“在。”
张静一道:“动刑,撬开他的口。”
武长春连忙道:“是。”
张静一随即又道:“那骆家父子几人,都归案了吗?”
一旁的文吏道:“骆养性已在丙号审讯室,他的父亲,还有几个兄弟和儿子,都已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