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
城中大乱。
两淮首屈一指的大盐商,汪汝润府邸,被满门灭口。
事情是粪夫们发现的。
整座汪府,血流成河,不堪入目。
江都县衙是第一个到的。
三班差役,提心吊胆的踩着满地的血水,将被碎了四分五裂的汪汝润,装进了一个麻袋中,抬到了前院里。
江都知县面如蜡色,一片煞白,两只手因为紧紧的捏在一起,看不到一丝血色,两只脚胡乱的来回踱着步子。
脚下踩着血水,不时的发出一道滋啦声,然后吓得江都知县田修一阵跳脚。
班头已经带着一身的血气,从后宅里走了出来。
田修脸上一喜,刚想上前发问,看着一旁已经被血水浸透了的麻袋,胃里就是一阵翻涌,当时就愣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班头看出了县尊老爷的急切,赶忙滑过了过来。
“老爷,一个活口都没有,全都是昨夜被杀……”
即使见多了凶杀案的江都县班头,脸色也同样很不好看。
场面实在是太多惊悚吓人。
后宅里,那散落满地的残肢断臂,从后门拖到花园里的花花绿绿的管道,散发着阵阵的恶臭。
即便是血仇,也断无可能做成这样。
田修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他支支吾吾的,半天才终于开口:“可有线索?”
这才是最重要的。
手握数万盐引的两淮大盐商,就这样被满门灭口,发生在哪里都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商人地位虽然低贱。
但现场却太过恐怖,性质太过恶劣。
田修不敢想,当那些感同身受,同为两淮盐商的大盐商们,悉数知晓了汪汝润家的灭门案,会爆发出怎样的愤怒。
他捏着双手,两只脚不时的踱着,越发的焦急起来。
汪府门外,有人冲了进来。
是县丞。
江都县丞到了田修跟前,立即抱拳禀报:“大人,消息已经在城里传开了……”
江都县丞脸上的表情,很是紧张。
如今,连留给江都县衙缓冲的时间都没有了。
田修的脸上黑压压一片,他满目狰狞:“妈的!究竟是谁传出去的消息?那些粪夫没人看着吗?”
案情,已经让田修破口大骂。
江都县丞有些难堪:“事发突然,我们未能顾全。尽早,除了报案的粪夫,另有从城外运水的农夫,也发现了汪府的事情……”
田修急的如同油锅上的蚂蚁,来回团团的转。
“现在该如何?”
“如此灭门大案,便是朝廷也得震怒……”
“江都县……老爷我得好好的洗脖子了……”
还在担心自己会是个什么后果的田修,失神了一样,喋喋不休起来。
汪府门外。
此时又传来了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蹄声阵阵。
好几伙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有扬州府,有两淮都转盐运使司,有两淮巡盐御史,有扬州卫。
四个衙门的人,似乎是商量好了一样,同时出现在汪府外面,同时走进汪府。
田修整个人浑身一颤。
他虽然没有看到邓永新、叶英发、万高、戴围四人,但四个衙门的头头面面,还是都悉数到场了。
田修赶忙上前。
“几位大人,救我啊!”
已经彻底失神了的田修,竟然是什么也不顾,冲到了前面上官们面前求救。
颜面尽失,体统全无。
几个衙门里的头,交换了一下眼神。
正要让江都县上头的扬州府出面,进行初步案情交流。
汪府门外,再次传来一阵马蹄声。
蹄声整齐统一。
像是只有一匹马而已。
却又好似,唯有千万战马才能踏出这样的声音来。
汪府里众人不禁回首。
一抹飞鱼服,出现在众人面前。
四个衙门的人,心中不由一惊。
直到此时,他们这才反应过来。
如今的江都城中,皇太孙可是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