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是非,攻讦他人。
非读书人所为。
孔彦缙一番简短的话,却是将这件事,给定到了最为恶劣的事件里去。
万高的名声能不能坏掉,已经在其次了。
如今,是要抱住自己的士林名声,最是最要紧的地方。
有人忍不住了,不得不开口解释:“回衍圣公,此事……此事我等也是骤然听闻……”
这人说的竟然是结结巴巴的,不复往日对那圣人典籍,倒背如流的风范。
有更老的人,不满的拉开这六七十岁的无能后生。
“衍圣公,对于两淮巡盐御史万高之谣言,我等亦是不久之前得知。然而万御史执掌两淮盐务监察之权,乃是要紧所在。我等不愿朝廷体面丢失,亦不愿坐视城中谣言四起。如此,我等才不约而同,来到此地,想要请府尊大人,查清此事,还扬州一个真相。”
第一,我们刚刚知道这件事,所以不可能辨别真假。
第二,两淮巡盐御史的位子很重要,朝廷的脸面更重要,所以我们是为了维护万高和朝廷的体面的。
第三,我们事先可没有串联,不过是因为我们有一颗爱国之心,所以才会心意相通,不约而同的齐聚扬州府衙门前。
第四,我们是要官府查清真相,断无要借此整治万高的意思。
文化人!
知识就是力量。
原本人赃俱获的犯案现场,被这位只剩下一张嘴巴没有被黄土覆盖的老人,短短几句话,就给推卸的一干二净。
对方解释推脱的很潇洒。
就连孔彦缙,也不由的眼神似有似无的看了太孙一样。
朱瞻基默默点头。
孔彦缙当即冷哼一声。
“尔等无知!”
这话,孔彦缙说的很大声,他显得格外的愤怒,以及失望的表情。
“些许谣言,尔等不先辨别真假,便信以为真,如此行径,与造谣者有何区别?今日你们能因为一则涉及两淮巡盐御史万高的谣言,就堵在官府门前。
明日,你们是不是就会因为朝廷的谣言,就去堵应天城的城门。
若是有陛下的谣言发出,你们是不是还要逼着陛下下罪己诏啊?”
孔彦缙面目冰冷阴沉,猛的甩起衣袖:“荒唐!无知!”
尽管孔彦缙年轻。
但他就是能这般直白的说话,还能让在场的这些扬州士林清流们,不敢有任何反驳的言语。
他再次开口陈述。
“万大人,自有进学,寒来暑往,十数年俯首圣贤书。他洁身自好,不与奸邪交往,持身中正,自有浩然之气。
万大人续弦妻妹之事,我家亦知实情,今日便与你们知晓。万大人老妻逝世,万大人接连月余以泪度日,妻妹因悲痛而卧病在床半月。
未及,那妻妹不忍万大人独身一人,抚养儿女,在家中以死相逼,要添为续弦,服侍万大人,养育长姐血脉!”
孔彦缙说的很是动容,双目翻红:“万大人无可奈何,这才将妻妹续弦回家。试问,万大人有何过错?他显示我儒家博爱之心,挽回妻妹生命,又有何过错?”
谣言和圣人世家的话,哪个更有可信度和说服力?
孔彦缙身为当代衍圣公,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万高背书。
这些扬州士林清流,谁也不敢反驳半句。
一旁的朱瞻基,差点就要笑出声来。
也是为难了孔彦缙,连博爱的头衔,都按在了万高的头上。
他松开了,整个后背湿透了的老先生。
拉着孔彦缙的手,带着对方一起,重新走到了扬州府衙门前台阶上。
有关万高的谣言,现在是被击破了。
但是,眼前这些人的政治问题,却还需要好好的清算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