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头整个人两腿一软,几乎是要再次跪倒在地上。
他的双眼在一瞬间变得血红,嘴角泛着白色的唾沫,两手颤颤:“拓林村……拓林村……我爹要我快跑……快跑……”
“爹!”
铁头大喊了一声。
声音里,满是怆然,令人不由的感同身受,几乎就要凄然泪下。
铁头已经是挣脱开了官兵的搀扶,他强忍着脚下的疼痛,以及空荡荡的肚子,撒开了腿向着熟悉却又陌生的拓林村奔跑过去。
“你小心,脚上有伤!”
幼军卫的官兵,忍不住在后面喊了一声,更要追上去要那傻小子治疗伤口,却是被身边的同伴拉住。
齐子安摇摇头,显得越发的悲痛起来:“让他去吧,带几个人帮着这少年,好好安葬他父亲。”
军务要紧。
刚刚领兵来到松江府的齐子安,即便再如何悲愤于拓林村惨案,却也无可奈何,他需要查清昨夜发生了什么,需要整顿军务,需要联络松江府本地卫所,还需要加强海防,为后续朝廷出兵海外,剿灭倭寇做准备。
事情很多,没有更多的时间,让齐子安悲天悯人。
将牵了一夜的马,讲给身边的亲兵,齐子安向着化为废墟的拓林村靠近。
在后方,火头营有人赶了过来。
拿着一个大木碗,赶到了齐子安身边。
“将军,连夜赶路,一夜未眠,您该吃些东西了。”
说着,火头营的人抬起手中的碗。
齐子安看了一眼。
是瘦肉粥。
里面甚至于还漂着几片绿叶。
这是金贵的东西。
可是齐子安却并没有多少胃口,哪怕他的胃已经抗议了许久。
摇摇头,齐子安吩咐道:“三所人马轮休,每所一刻钟时间进食,半个时辰休息。”
幼军卫三所兵马,轮休加起来大概要四个小时左右。
到时候,也就到了正午。
火头营的人又下意识的抬抬手中的碗,见将军已经不理自己,转身继续向着拓林村走去,他也只得是无奈的咬咬牙跺跺脚,转身往回赶。
将军说了,每所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进食,半个时辰合眼休息。
他不敢耽误,要快些将军令传回火头营,好尽快安排完食物,让大家能多休息一会儿。
少顷。
齐子安已经走到了拓林村中。
在他的身后,也跟来了三名幼军卫千户,并着军中书吏等人。
人一进到拓林村中。
那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和人被烧焦后的恶臭味,便怎么也摆脱不掉,挥之不去。
进到村子里的人,无论是齐子安,还是幼军卫中军职最低的普通官兵,纷纷无不皱眉,面露愤怒和杀气。
拓林村中一片狼藉。
无数的尸骸在被整理着。
这些在昨日,还有着无数的欢声笑语的村民们,此刻一个个都无声的长大的双眼。
他们死不瞑目!
贼人的手段很残忍,骇人听闻,见者惊悚。
村子里,几乎就找不到一具完好的尸首,每一具都经受过无尽的摧残和迫害。
下至未成年的女童,上至行将就木的老妪,纷纷衣不蔽体,满身狼藉。
即使经历过无数的生死血战,齐子安也从未见过如此景象。
他痛苦的合上双眼,仰起头,不敢再继续看下去。
握紧的拳头,几度颤抖,终究是不能平复。
“将军。”
“已经查清了……”
身后,有军中的好手,在齐子安的身后有些忧虑的小声开口。
齐子安点点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淤积许久的浊气:“说!”
将军的话很简短,只有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