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重兵营已经奔行了四十里路,苏肯想了想,决定在原地歇息一刻的时间。
因为这里正好有一条从南山上流下来的小溪,小溪尚未封冻,正好供人饮用。
按照向导的说法,沿着这条小溪往北走就是通往南大营北面那条路。
这条路苏肯亲自走过,小溪的两岸都是茂密的松树林,重兵营的所在就是一个十字路口,小溪的正中间放着几块大石头用作东西向往来所用。
苏肯就着冰水吃了几口炒面,坐在松林里一棵倾倒的枯树上。
虽然风雪之势渐小,但依旧有轻微的啸声不时传来,雪依旧没有完全停止,当他抬起头,让面部完全暴露在上空时,雪花依旧不时落到他的脸上。
按照操典,就算在人迹罕至处,在漆黑一片的夜晚,五百碎叶军发出的声响依旧不大,由于没有牲口,他们在喝水就食时,在啸声的掩盖下,发出的声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几朵雪花落到苏肯面部后,原本有些疲累的他顿时又恢复了清醒。
“从现在开始要时刻提高警惕了,这里是山上平地小路的交汇地带,契丹人就算再粗心大意,也是极有可能设置暗哨的,不过我上次带人过来时在这个地方方圆两里的范围都搜索过,并没有发现异样,这样的地方,暗哨若是设置的太过里面,遇到有风雪的夜晚,以及我等这样军纪严整的队伍,会什么也发现不了的”
“向导呢?”
他小声看向同坐在枯树上的亲兵,那清兵左右看了一下,“刚才还在这里的”
那人招呼了几个人,准备找回那向导,不过半晌也没有见到他——那个向导是居住在西营附近的一个奚人牧户,据说为了狩猎,曾经多次来过这里。
孙肯心念电转,猛然想到了什么。
“紧急戒备!”
......
一场夜战在南山大营南面的高山平地上展开了,说是平地,不过是相对南山这样突出的山体而言的,实际上也是包包坑坑的,想要在这样的地方展开严谨的阵势是不可能的。
敌人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幸亏苏肯他们是严格按照操典行事的,就算只有一刻时间的歇息,也是安排了丝毫没有放松、在四周值守的士兵,五百人,至少有一百人刚才并没有松懈下来饮食。
敌人显然是早就埋伏在这里,重兵营是在十字路口的西北角的松林里,敌人似乎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从他们的正东面(隔着小溪)、东南面、西南面以及西北面深处杀了过来!
他们过来时点了大量的火把,突前的人一手握着突厥刀,一手握着火把,后面的人则张弓搭箭,人人脸上都狰狞着,似乎他们面前的碎叶军都是待宰的羔羊。
此时,苏肯的重兵营已经在西北角的密林里大致排成了一个四方形的阵势——当四周的火把突然亮起时,他们的阵势也堪堪完成。
虽然地势不平,但四方形的阵势每一边都有大约五十人,都是两排拿着虎枪的士兵在前,后面的士兵则是弯弓搭箭,此时,想要用抛射是不成的,茂密、高大的丛林会让大部分箭枝起不到作用。
苏肯亲自拿着一杆虎枪站在大阵正东面的第二排,当他意识到不妥紧急下令队伍结阵,直到敌人突然点亮火把杀到,这之间大概不到一刻的时间,而他的重兵营能在一刻的时间里按照碎叶军新近编成的班(什)、排(伙)、连(队)的规制结成阵势,显然平时没少操练。
而在行军、歇息时也没有一窝蜂胡乱行走坐卧,而是大致按照以前的连排班划分了大致的区域,这里面,营里的都虞侯立功不小。
否则,若是胡乱坐卧,在黑夜里,五百人的队伍,要在短时间内、在不规则的地势上排成阵势完全不可能,碎叶军的战斗力是强,不过那也是建立在极为严谨的训练上以及极为严苛的军纪上的。
与碎叶军相比,狰狞着大脸,大呼小叫着冲过来的契丹人显然更适应这片树林,他们自如地在由小溪、松树、土包、大石头组成的复杂地形里穿梭着,很快就来到了碎叶军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