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气这种东西,在战争中确实妙不可言。尚让西征惨败,损失两万余人,唐军士气爆棚,一路东进,其实总共也就不到五万兵,却逼得黄巢用奇谋来取胜。现在入长安的官军估计都完蛋了,巢军又士气大振,开始反过来要推平在城外的唐军。如此快速之转变,非积年军将无法理解。
天明后,斥候来报,贼军万余人,一路北追,往高陵县扑来。
“朱叔宗,给某仔细说说,贼军从何而来,有兵几何,士气如何。”邵树德刚刚穿戴完甲胄,正在调理弓弦,出言问道。
“禀军使,贼军分成好几部,各有数千。从渭桥镇而来,追得很急,可能是怕咱们跑掉。”朱叔宗答道。
“为何分成几部?”
“末将曾靠近过跑得最快的一股贼军,彼时没有骑兵来驱赶我等。据末将观之,这股贼军没有携带辎重,当是轻兵疾进,后面的贼军携带了部分辎重,但也不多,落在最后面的才是辎重大队。故末将有七成把握断言,贼军应是立功心切,前后走脱了。”朱叔宗答道。
“可敢确定?”
“敢!”
邵树德不说话了,手下意识地抚摸刀柄,良久后一言不发,径见诸葛爽而去。
“大帅,贼军来势汹汹。我军辎重甚多,撤离不易,不如先击溃了紧咬在后面的贼军,令其胆寒,再徐徐而退。”邵树德将朱叔宗得到的消息简略地说了一边,便主动请战。
鄜坊节帅李孝昌听了有些佩服。先击退追兵再跑路,符合兵法正道,但说是这么说,有多少人敢这么做?很多大将,还不是一旦不利,就丢下辎重、粮草甚至妻儿仓皇逃窜。真敢回首与追兵大战的,少之又少。
诸葛爽考虑了足足一炷香的工夫,方道:“这么多军粮丢掉可惜了,筹措不易。树德既请战,本帅便允了,把所有骑兵都带上,包括鄜坊军的。切记,万事保全自己为上。若战不利,逃便逃了,回头卷土重来。若大胜,亦不要得意忘形,见好就收。”
“末将遵命!”邵树德见李孝昌没有反对,立刻大声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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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让大伙歇一歇吧。跑了半天了,水米未进,将士们气力不足,如何能战?”一名偏将打马而来,朝张言禀报道。
张言看了看跟在身后盔歪甲斜的军士们,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下达继续前进的命令。
伪唐军昨夜便逃窜至高陵县城,大概有一万余人,和他兵力相当。但昨夜黄王大军入长安,斩唐军大将唐弘夫,败程宗楚,杀万余人,全军上下士气大振。
反观唐军,失去了主帅的朔方军余部连夜从长安西北撤走,程宗楚狼狈逃窜出城,竟连部下也不要了,一路狂奔,任凭军士溃散。郑畋、王处存多半也不敢在兴平、西渭桥等地久留,定然狼狈撤军,正是追击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