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将将之能,又有仁义之心,当可走得更远。”符存审说道。
这话说得上道,裴通心里大定。
他早闻符存审这人喜谈兵事,应该是个自学成才的武人,而且不像一般武夫那么残暴,与定难军的气质其实挺相合的。眼下又走到了这般境地,不如再加把劲,将其拉拢过来,一路上就安全了,也不担心部队被人拐跑——这才是他最害怕的。
“既如此,不如去夏州走走看看,或有所得。”裴通趁机鼓动道。
符存审并未给出明确回复。
裴通见了也不泄气,他现在只想保证一路上的安全,至于符存审到底投奔谁,他懒得管。想了想后,又道:“杨师厚怕是又要裹挟民众,符将军还是得劝劝他,实在不行的话……”
其实,若是邵大帅在此,未必就讨厌杨师厚裹挟民众的行为了。事实上待李罕之占据泽州后,猛攻河中,这些人多半都活不下来。
李罕之性情残暴,不善经营,泽州、晋州、绛州等地的百姓可是被他祸害惨了。他纵兵劫掠,这三州百姓要么饿死,要么逃亡,甚至逃都逃不走,被李罕之的部下抓来吃了。
李军所至之处,郡邑无官吏,乡间无安民。有百姓在摩云山结寨自保,李罕之亲率百余人攻下,得了“李摩云”的诨号。
数州百姓,几乎都被李罕之部军士屠戮、啖食殆尽,二十余县哀鸿遍野,烟火断绝。
也就是说,此时符存审所带的这支队伍中的百姓,在历史上都是“死人”,要么被孙儒屠城杀死,要么被李罕之烧杀劫掠,充作军粮。
杨师厚这么做,如果能成功将这些人带到绥州,其实也是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多保留了一分元气,邵大帅未必就会多怪罪他了。
“杨师厚、王建及,并非某之部下。李帅待我不薄,某也不会越俎代庖,加害二人。若实在不合,任其自去便是。”符存审道:“此事勿复多言,某自有计较。既应了你,便会将这些百姓顺利送到绥州。”
“到了绥州,可否再将其送到灵州?”裴通试探道。
符存审看了他一眼,似乎想骂人,又似是想笑,良久后,才问道:“去了灵州,是否还要去别的地方?难道是会州?”
“应是陇右。”裴通道:“灵武郡王亲率雄师五万,征讨吐蕃,志在收复河陇失地。方今天下,有哪位藩帅有此家国之志?陇右陷蕃两甲子矣,天宝遗民几忘了自己乃中国子孙。灵武郡王如今便要拨乱反正,一扫胡风,重振大唐雄风。”
“再者,陇右风物,与中原大不相同,符将军有暇,不妨去看看。人皆言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岂不闻陇右亦豪杰辈出?汉时便有六郡良家子,立下了赫赫功劳,惜乎,汉庭有愧于六郡良家子也。国朝亦有陇西劲兵,平灭安史乱贼,然朝廷亦对不起陇西百姓,大帅如今便想还他们一个公道。”
“若有朝一日,符将军能统帅河陇诸州雄师,西征北伐,勒功燕然,岂不一桩美谈?亦可名留青史,被人传颂千年。后世之人提起符将军,便知乃收复西域、北伐大漠之符将军,而不是攻伐哪个藩镇之符将军。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裴通知道符存审这人喜读兵书,喜谈兵事。而读了那么多兵书,肯定知道历史上诸多名将的事迹,也一定非常羡慕那些人。从这个角度劝说,或许效果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