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峡谷两侧地形复杂,面积辽阔。朔方军大队尚未入谷,吐蕃人多半只留了少数人在前边监视,大队人马尚未进入伏击位置。这些傻货,也懒得去一个个找了,如今家人被执,部落丁口、牛羊被抄,再不来降,可就傻了。
“再加一句,就说吾不好杀人,让他们不用害怕。”邵树德最后又吩咐道。
这一仗打成这样,是他始料未及的。
仔细想想,也和如今朔方军的日渐强大息息相关。骑兵,真的是一个让人迷醉的兵种。超强的机动力,给予了统帅超多的战术选择。这就像是凭空多出的兵力,还是在敌人要害处凭空出现的兵力。
青唐吐蕃还不成气候,今后面对关东诸侯时,没有这么大的迂回空间了,该如何打仗,得好好琢磨琢磨。
其实,若按照蒙古人那种不负责任、没有人性的打法,突入敌后,污染水源、传播疾病、杀戮百姓、焚烧房屋、毁坏农田,耗尽敌方的战争潜力,将没人挡得住拥有海量骑兵的自己。但既欲争霸天下,很显然不能这么做,否则军事仗打赢了,政治仗却打输了。
争天下,终究打的还是政治仗。
命令下达后,邵树德就安坐在安人军城,手捧史书,优哉游哉地等待着诸部来降。
三十日,第一个前来投顺的部落头人来了:在汉安夷旧县一带种地放牧的宗哥部首领宗哥乞。
对第一个来降的头人,邵树德给予了优容,赐宗哥乞锦袍五件,令其部至安人军城以北缴械。
宗哥乞感激涕零,当天就通知三个儿子带着四千多人马出山,向朔方军投降。
而有了第一个,自然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一时间,安人军城一带器械堆积如山,战马数以千计,超过一万六千人一矢未放,仓皇来降,被分批关押了起来。
据降兵主动报告,还有约六千人在部落酋豪的带领下遁去了。邵树德派出甘、凉二州的部族军骑马追杀,能杀多少是多少。对这些不识相的顽固分子,没有必要给予什么宽容。
河西部族军当然也乐得干这些事。
河湟草原以吐蕃、吐谷浑等“羌种”为主,河西草原以“胡人”为主,双方本来就尿不到一个壶里。胡人强大时,屡次试图南入河湟,比如当年的突厥;羌种强大时,也越过祁连山脉,征服胡人,比如吐蕃。
汉时便试图隔绝这两大族群,不让他们合流。国朝也数次堵截突厥南下河湟,不令任何一方被吞并。河西走廊诸州,就承担这部分职能。
虽然如今羌、胡诸部分裂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即便如此,邵树德也非常警惕,不想让任何一方势大,不想出现任何一个有号召力的领袖。若有,要么征辟到灵夏做官,让他和部落断了联系,要么就出兵剿灭,寸草不留。
羌胡之人并不傻,有朔方军这个体系给你建功立业,给你往上爬的机会,应不至于头铁到非要自己“创业”的地步。自己实在适应不了的,就送子侄辈去武学读书,朔方镇内未来至少会有天雄、赤水两军作为武学生的自留地存在着。
武学生是个不错的出身,不至于短了前程。
七月初三,眼见着诸部来得差不多了,邵树德终于决定动身,南下青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