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杨行密败孙儒,不知道猴年马月了。”李克用嗤笑。
“孙儒已去江南,陇西郡王莫不是以为他还会回江北?”李杭问道。
杨行密就和当初的李罕之、张全义一样,孙儒/秦宗权攻过来,他们就跑路,反正也打不过,先逃了再说。待蔡兵走后,再去“捡垃圾”,把蔡兵放弃的地盘收下。
反正蔡兵和流寇一样,到哪里就祸害到哪里,完全没长远的打算。吃光一地,就换地方,再把新地盘祸害得百里无人烟,然后再走。
杨行密、钱镠、张全义、李罕之等人的战术就是“待其自败”,也是无奈中的无奈了。
“孙儒去了江南,行密复来江北,与全忠连成一片。全忠无后顾之忧,当可抽兵北上,或攻时溥,或打二朱,愈发得心应手。”李杭说道:“时溥,覆灭在即,不知陇西郡王可感到忧惧?”
因为与孙儒反目成仇,且庞师古南征扬州大败而归,朱全忠不得不在南线部署相当兵力,防备那个神经病——孙儒大言不惭,说“俟平宣、汴,当引兵入朝,除君侧之恶。”
能说出这话的,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邵大帅当场就对号入座了,觉得孙儒真不是个东西,为何要来攻我?
“啰啰嗦嗦,东拉西扯!”李克用扔了割肉刀,有些生气,道:“义弟待要如何,不妨直说。”
“我家大帅想要与陇西郡王联兵,一起讨伐朱全忠。”李杭深吸一口气,道。
厅内的嗡嗡声、咀嚼声、碰杯声一瞬间全消失了,静得仿佛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
李克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这好事?
假的吧?
“我家大帅说,昔年与陇西郡王于华岳寺约为兄弟,这几年走动得少了,有些生疏,实不应该。此番出兵征讨全忠,当与陇西郡王于汴州城内痛饮,重修旧好。”
听起来果然像假的!
李克用左眼微眯,右眼转来转去,显然在权衡利弊。
“敢问夏兵何出?”见自家大帅不说话,盖寓不由地出言问道。
“自然是东出陕虢,攻河南府、汝州。晋师可出上党,攻孟、怀二州。其后两家可会师于河南府,再攻郑、汴,破之必矣。”李杭说道。
李克用与盖寓对视一眼,觉得这个方略还是颇有可行之处的。
河东大军出泽州攻河阳,朱全忠定然引兵来战,随后夏兵东出陕虢攻张全义,全忠侧翼受敌,军心动摇,机会还是不小的!
若能将汴师主力尽灭于孟怀,则河南之地岂不任取?
夏兵远行千里作战,抢地盘还抢得过近在咫尺的河东?
李克用犹豫不决,但灭杀朱全忠的心思一起,怎么也摁不住。
******
沃水之畔的树林边,邵树德带着妻妾儿女们散步游玩。
九岁的次女邵沐已经有些矜持,不愿再像小时候一样与弟弟妹妹们疯玩了。
大封陪着她,两人亲密地说着什么。
承节与嗣武二人商量着要去盐池观鱼。
邵树德仔细观察着兄弟俩,想知道他们有没有生出嫌隙。
这两兄弟,注定会有不同的人生轨迹。
如果教育不好,小时候有多么亲密,长大后就有多么疏离。
兄弟反目,不光对他们不好,邵树德这个老父亲心里也不是滋味。
赵玉给邵树德剥了几粒葡萄。
她眼角已经有鱼尾纹了,姿色比起十年前大有不如。
但在众妻妾中,邵树德对赵玉是有特殊感情的,不仅仅是男女之间那点事,也代表着自己的过往。
看到赵玉,仿佛就看到了当年还充满着热忱,还有些稚嫩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