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甘捂着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舒服地伸了伸懒腰,一侧头便瞧见隋江一副被点了穴道般呆滞的模样。
他仰着头望着眼前高耸精美的阁楼,整个人被初晨的阳光笼罩上一层迷蒙的光晕,脸上的表情又是震惊又是恍惚。
今年朗朗读书会的举办地点居然是隋家曾经的沧海书楼!
井甘也是十分意外,传闻隋家破产将书楼卖给韩家后,朗朗读书会便再也不曾在这里举办过。
今天竟这么凑巧,隋家时隔多年再次参加朗朗读书会,而地点正是在曾经令隋家辉煌无比的书楼。
井甘也仰起头打量起这座阁楼,沧海书楼的匾额如今变成了墨香茶楼。
曾经文人墨客向往的桃园,除了匾额上的‘墨香’二字,也再寻不到过往的痕迹。
隋江安排的人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了,见到隋江终于出现,有些不耐烦地迎了上来,略带责问地开口。
“怎么现在才到,人都来了大半了。”
来人是个四十来岁、头发秃顶的老秀才,据隋江说与他父亲是好友,考了一辈子科举,可惜到现在还是个秀才,却始终不甘心不放弃,扬言此生考不上举人决不罢休。
井甘瞧着他那头发稀疏的脑袋,心中唏嘘一叹,执念当真可怕!
隋江规规矩矩朝老秀才见礼,然后介绍了井甘和阿兰。
老秀才瞥了眼马车边几个护卫一样的人,而后看向他身后跟着的坐着轮椅的少女和一脸青紫的瞎子,脸色当即不悦起来。
这都带的是些什么人啊!
他低斥一声,“胡闹!读书会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带来的地方。”
老秀才又连着叹了好几声,好友不在了,家中没有长辈指点,世侄也变得越来越不知轻重。
他昨日收到他的消息想要来参加朗朗读书会,他还以为世侄终于想通要拼个前程,没想到只是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来看热闹,简直太胡闹了!
老秀才想要劝他把人送走,读书会不是随便玩闹的地方,可还未开口便听那坐在轮椅上的少女出声道,
“我是沧海书铺的小股东,想要发展书铺自然免不了与读书人打交道。听闻朗朗读书会上有许多文人墨客和同行,能多认识些人对日后书铺发现也会有帮助。
您放心,我不是来胡闹玩的,不会给隋东家添麻烦。”
老秀才愣了一会,“小股东?”
隋江解释道,“井甘姑娘占了沧海书铺的两成股,帮我经营书铺。”
“胡闹,简直是胡闹!”
老秀才闻言,再次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让个女子帮你经营书铺,还让她占股,你简直是……那可是你爹留给你的,你隋家最后一间书铺,你却拱手交到外人手里……”
老秀才说不下去,收住声音,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声,一甩袖子背过身不再看他,像是再多看一眼就能被他活活气死。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他又还能说什么,看来隋家这是彻底爬不起来了。
老秀才突然有些怅惋,想起隋兄在世时曾立志让隋家重现辉煌,但到死都没能如愿,隋江一个小娃娃又能改变什么。
罢了,浮浮沉沉,世事变化,都是命!
老秀才带着隋江几人进了墨香茶楼,井甘把林木和衙役们都留在了外面等着。
在门口递名帖时,老秀才报出了隋江的身份,负责迎客的人齐齐露出惊讶打量的眼神,而后果然顺利让他们进去了。
只不过才一会,隋家人来了读书会的事便传遍了茶楼的角角落落,接连不断地有人来和隋江打招呼。
那一双双像看猴子一样的眼神让隋江非常不适,却也强忍着甩袖离去的冲动努力保持得体微笑。
那些人大多都是来看稀奇的,想要一睹闻名已久的隋家人的风采,结果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