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朝时宫廷设宴规矩大,迎宾、宣礼、起宴、乐舞缺一不可,前两样都好理解,无非就是把宾客迎入宫廷,由皇帝致辞并宣布宴会开始,到了起宴,那就完全不一样了。隋时杨广奢靡,光宴会等级就分了三种,第一种为韵宴,为最低等,特点是菜鲜肉肥、羹药柔滑;中等为诗宴,翅羹多汁、玉盘上餐;到了第三种也就是最顶级的文宴,那可谓是金碧聚集、鹿以肉鲜。而乐舞,则更有说头。
此乐乃是散乐,散乐,是隋朝通俗音乐与舞蹈的简称,但隋文帝却觉着这是‘郑卫淫声,鱼龙杂戏’,一生励精图治的他很快将其剪灭,要求‘乐府之内,尽以除之’,就跟老一代民族、美声艺术家第一次听见说唱差不多,一听这东西就觉着不好,加上他又是皇帝,说给灭了就给灭了。可到了隋炀帝这个小年轻即位,一切新生事物都被很快接受,甚至达到了推崇的地步,据记载,隋炀帝为了向外国使节夸耀隋朝富裕,曾在东都大办散乐,由皇城端门外到建国门以内的八里长街粉饰做舞台,从黄昏开始表演通宵达旦。那时,参演者人数过万,其中妇女占多数,为了给这些妇女制作表演时穿的衣服,甚至把洛阳城的绢帛、丝绸都用光了。
可今天,根本不等杨侗指示宴会等级,小太监们就急忙将宫廷内的金玉餐具都端了出来,甚至时至黄昏还将宫姬请出,准备为宴会佐舞。
按理说这宫人和太监应该是皇家最忠诚之人,毕竟皇室倒台以后他们个顶个都不会有好结果,哪有倾心外臣的,不过,这得有个前提,那就是你皇室还有反击的能力。当宫人们看见王世充雄霸洛阳、横行宫闱时,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小皇帝杨侗已经成为了笼中鸟,加上之前的大清洗,忠于皇室之人全被杀光,他们的人心背向也自然而然的会发生转变。若此刻王世充再舍得钱财,别说是于宫内设宴了,即便朕如董卓一般夜宿宫廷也绝对没人多嘴。谁不想活呢。
黄昏,留守东都的王世充之子、未来郑国太子王玄应大摇大摆的入了宫,身后是趋炎附势的文武群臣,当他们步入皇帝用来宴请百官的广达楼前,这位王世充的长子望着帝位正坐看了许久。
王玄应是个高人,虽借着父亲王世充门荫入仕,但在战场上那也是威风凛凛,要说郑国公篡位之后建立的郑国里非得有一位战神,这个人必须是王玄应,谁让他拥有先后败于罗士信、黄君汉、史万宝、徐世绩、李君羡之手的赫赫战绩呢。他要是个棋手,那也是个逮谁敢和谁下的主儿,只要不提结果,凡是和罗士信、徐世绩、李君羡这些人交过手还能活到现在的,哪个不得有点真东西,可提起结果来,人家王玄应是一盘也没赢过。
“小公爷,别看了,犯忌。”
辅佐王玄应宿卫东都的段达看出了他的心思,上前劝慰一声后将其带向别处,此刻,广达楼前留下了重重的一声:“嘁。”,显得尤为不屑,发出这个声音的,正是王玄应。
獐头鼠目、鼻下还留有两道鼠须的段达假装没听见,将其带到帝位正席边上的首座,今天既然是王玄应代父宴请文武群臣自然要坐王世充的位置。
此刻,杨侗来了。
“陛下至。”
老太监一声高呼,杨侗身着冕服进入广达楼内,那一刻,他看见了光影下的众臣,这些人大多洋溢着无所谓的笑脸,仿佛自己的国君被当成吉祥物摆在台上一点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只有依附王世充之后那些财富和权力;当然,也有为杨侗担忧的,比如最眼熟的裴行俨,此时他便站在一位老者身后,那位老者仿佛大儒般身着官服,手捋下巴上的山羊胡,眉头微皱的望了过来。
“恭迎陛下。”
在群臣们的山呼海啸声中,杨侗慢步走到了广达楼内主席,俯身坐下后才喊了一句:“众卿平身。”
“众卿,今日朕为郑公的傲人战绩在此设宴,不必拘礼,请自得其乐。”杨侗往下瞄了一眼,问道:“爱卿王玄应何在啊?”
王玄应应声由席间走出:“身为郑公之子,理当由你向诸君讲一讲太尉功绩,来,让众卿都听听,太尉为我大隋究竟做了些什么。”他到要看看这王世充父子可以嚣张跋扈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