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油漆工,知道你住在这儿的都是什么人?弄废了,你赔得起吗?”她低吼,我心道,能住在这儿的,当然是非富即贵,可我没有说出来,那又怎么样?中国有没有种姓制度,士族和庶族那玩意儿,早在南北朝以后,就被还是古人的祖宗废灭了,唐代开始就不封世袭制了,富不过三代,立国不过三百年,你有钱有势又能怎样?谁定义了你是上等人?可她来劲了,以为逮住了奴才,一脸得色,又说:“我太爷爷在旗,正黄旗人,你懂吗?我太姥姥也是,镶黄旗的,都是有根基的······”
但我实在忍不住了,笑问:“你家正黄旗孩子上大学加分多少?”
“啥?不加。”
“你家镶黄旗,一个月政府补贴多少钱?”
“不补,嗨,你别说,你啥都不懂,我是北京二环里户口。”
“你北京二环里户口能免费坐飞机不?”
“不免,但我孩子是北大博士研究生。”
“研究修复古董红木家具工艺品不?”
“也不。”
“我问你的都是不不,我在这里都是是,那你得听我的,没毛病吧?从现在起,我告诉你啊,不给服务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招呼你的谁来抓我,你有吗?没有,你这单我不干了。”我说着,扯下电源,开始收拾工具,她恼羞成怒,威胁起来:“我要投诉你,我可不是一般的人······”
“那好,二般人,那请你投吧,记得加上你的前缀,什么住在最奢华的小区住户,祖上是正黄旗人,有北京二环里户口,儿子是北大博士研究生,最好家里还有更厉害的······”
“你不能就这样走啊。”
“你意思是你请我们去北京饭店酒足饭饱再走······”
“你?不能走······”
“OK,我都录像着,是你留我的,那我现在就开始干啦。”
发牢骚归发牢骚,干好活,是我们手艺人的最基本操守,我认真地开始干活了,两个小时后,我就修复完了,对身边孜孜不倦全程观摩的大妈说:“我干完了,你看一下。”大妈站了起来,我发现她脸上看不见地冷笑了,我的心抽紧了,第六感再告诉我,这下可不是那么好过关了,果然,她抽风一样叫:“哎呀,妈呀,这儿还有黑点,怎么整的?看来师父你手艺不咋的啊?”
我凑上前看了一眼,我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相信的,平静的回答:“那是木质的自然纹理。”
“那不行啊,都得修掉······”
“这就有点······”我说了一半,突然,我无意中抬头往楼上一看,顿时,简直是脊柱强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