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串脚印消失了。
就这样,没有任何预兆,突兀的,很是干脆的消失了。
尽管上一刻,它还活生生的出现在你的面前。
然而,下一刻它却消失的,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就如同一根紧绷的弦,原本尚可应付并非华丽的演唱,结果砰的一声,断成两截。
如此的突然。
紧接着,场面寂静。
再接下来,什么都完了,一切都瞬间消失,陷入灰色的暗淡,只留下那砰的一声,如食人恶魔般,在脑海回荡。
于其说是出于恐惧,倒不如说是脚印的突然消失,绷断了何方心里的那根弦,使他的坚持变成了笑话。
何方用了很长时间,才缓过来,仿佛一个世纪那般久,嘴角挂着一丝戏虐,也有可能是自嘲,随后摊开双手,径直倒了下去。
绿色的雾气瞬间裹挟上来,一切都被吞噬,整个世界都被惨绿色填满,独留下一群绿蚁在空中耀武扬威,宣告着胜利。
不过何方倒地的声响并没有如料想的那般传来,因为另一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这时的东方尚还困处于一片绿蒙蒙的薄雾之中,右边的西方,却也已经阳光明媚。
金色的光辉仿佛完全从罪恶的西方射入,绿色的雾气逐渐稀薄退散,由西向东退却。
太阳从西边出来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现在却仿佛真的发生了,因为这些金色的光辉便来自西方。
可是,待雾气完全散去,诡异的,太阳却仍旧好好的挂在左边的东方,金色的光辉却也依旧的自上而下,自东向西。
何方揉了揉眼睛,感受着如同金色海水抚摸自己的明媚阳光,嘴里默默的念了句卧槽。
“滚!离开这里!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你们这些该死的偷渡者!”
毫无疑问,这是一句人声!
何方瞳孔扩张,猛地回头,寻觅声音的来源,简直无法遏制自己的欣喜,人类说到底是群居动物,一个人的世界是残酷而又恐怖的。
在金色的曙光下,一位赤着上身,古铜色皮肤宛如铁铸的老者,正怒目圆瞪的死死地盯着何方。
这导致何方尚未表示自己时隔一个星期终于见到同类的欣喜,冷汗便已经从额头滑至脖颈,然后滴落。
啪嗒
一抹鲜红落在地上,青灰色的土石瞬间变换颜色,紫而发黑。
何方的脸色已经铁青,满嘴的苦涩,胃里的苦汁倒流,。
老者的右臂只有半条,小臂从中切断,不见右手的踪迹。
整个断痕整齐的宛如天成,像是被利器活生生斩断,也仿佛像是生来便是如此,甚至可以清晰的看清鲜红的肌肉纹路和白骨,如同盛开的牡丹,妖艳摄人。
与何方的表现截然不同,老者却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自然,甚至是不知疼痛。
唯一不和谐的或许便是那时不时滴落的血滴,提醒着众人,这是活生生的切口。
“你似乎有些不同?”老者走上前来,像是在何方身上发现了什么,仔细的打量了一阵,语气里满是不确定。
“老了不中用了。”
像是感慨也像是同命运低头,说完这话,老者拍了拍何方的肩膀,他到底也没有看出何方这个“偷渡者”到底有何不同。
然后顺着何方的视线也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右边从中切断的小臂上。
自言自语道:“是不是有一种正爬木梯时,上面的木阶突然消失不见,仿佛上面的木阶从未存在过的那种感觉?”
何方嘴角抖动了一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者的右臂,默然点头。
“同你刚刚追寻的脚步一样,小臂也好,脚印也罢,它们都被人剥夺了存在的意义,失去了时间,也失去了空间,不过,既然存在过,也就不可能真的消失的一干二净,总有些许的蛛丝马迹逃离毒手。”
何方吞了吞口水,用以表示自己的震惊。
“踩着树叶走。”这是老者说的最后的一句话,随后他也跟着消失了,如同那脚印,和他的手臂一样“仿佛被剥夺了存在的意义”,突兀且干脆
何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听信那奇怪的老者的话,竟然踩着树叶走了一路,其间却并没有什么神奇的事情发生。
唯一的不同或许是,何方的位置发生了变化,从那个地方走到了这个地方,而也将继续走下去,因为路上始终都会有下一片叶子。
就这样,走了一段路程。
直到,那串消失了有一段时间的脚印再次陡然的出现在前方,何方方才停下了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