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墨、铺开纸张、执笔……
还没蘸墨的笔在老人家手上滑了下来,白玉材质的笔与砚台碰撞,叮的一声响。
那样从容儒雅的一老者,嘴唇微微抖动着,书桌上的灯烛照得很清楚老人家眼里的黯然。
都是有故事的人哪。
“婉儿,都多少年了,还有意义吗?”
婉儿,西楚女帝的名字,如此强势的女人竟然有一个这么温柔的名字。
大阁老极低声的自言自语,手里重新拿起跌落砚台边上的那支白玉狼毫笔,拇指摩擦着上面刻着的远字。
“真远哪……”
明明是名字的远,却让老人家感叹着时间的久远。
“是谁?既然把笔送来,总有话交代,婉儿啊,等你三十八年了,才终于肯给我带话。”
老人家因激动得,又极力忍住哽咽,仰了仰头似是要把夺眶而出的眼泪倒回去。
别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掸,那是没到伤心处。
目睹着祖父的样儿,再想想祖母,楚甜已经又有一部古代的倾世之恋的故事可以写了。
向文拽了拽妹子,这是出去呢还是继续窝帘子后面?
“出来吧,别躲帘子后面。”
这?这都能被发现?
楚甜和楚向文严重怀疑祖父也是武学高手,不然能辩得出他们所在位置?
倒是不再躲了,兄妹俩从厚重的帘子后面钻了出来。
“小殿下,是你们俩?”
意外,倒也不奇怪,俩孩子是西楚女帝的孙辈,笔自然是他们送进来的。
“大阁老。”
向文行礼,有些尴尬,尴尬是因为夜藏别人书房这种明显非君子所为的事儿。
“老人家,您别介意,我们只想看看您还记不记得我祖母?”
大阁老对向文摆摆手表示无妨。
而楚甜就不尴尬了,谁要尴尬谁尴尬去。
“殿下的祖母可有让你带什么话?”
大阁老经历的大事件多了去,现在已经恢复了平静,很是平心静气的问着他想知道的。
“皇帝祖母没有让我带话,倒是让带了除白玉狼毫笔之外更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
大阁老看看向文两手空空,再看看小姑娘,除了人啥也没有,难道没带进来?
“信呢?她总该给带个只言片语吧?”老人家多愁善感了起来。
楚向文笑笑微低着头,他是陪跑的,妹子说了算。
楚甜眨巴着漂亮灵动的眼睛,望着祖父问,“您吃过晚饭了吗?您身体可还好?”
得问清楚,吃好身体好不会被惊吓昏倒嘛,再就是可别再像祖母被气中风。
或者被惊吓中风。
“小殿下,老夫身体很好,没什么大事能吓得倒我。”
大半辈子思恋着一个女人,突然间得知女人给他生了儿子还有了一窝孙子,这事吓不倒就好。
“皇帝祖母让我给您带了几个人。”
“什么人?在哪儿?”
“啊这?在洛州城那儿有几个,还有这儿我们两个。”
楚甜扯了扯大哥的衣袖说道。
大阁老放下那支白玉笔,绕过书桌出来,直定定的看着楚向文和楚甜,要说他从来没怀疑过,不可能。
可就那么一次想来不会那么巧,他又给否掉。
现在楚甜把话都说到这份上,楚修远还没往那上面想的话,那他还算什么大阁老?还怎么凭一张嘴说得两国几十年平静无战事?
他也不管失礼不失礼了,拽过来向文不停的审视,眼眶红红的,看完了向文又是楚甜。
“你们?你们是?”
大阁老一手拽住一个,手劲儿大得楚甜都隐隐感到了痛。
兄妹俩同时给老人家跪了下来。
“祖父,我爹楚汉广是您儿子,我是您孙女。”
“祖父,孙子拜见祖父。”
这是不是有点那种无意撒下的一粒种子,突然告诉你种子发芽了还长成了参天大树?这感觉应该挺震撼人的吧。
不然大阁老为什么一句话说不出,他一手拉起一个孙儿,然后就俩个都抱在怀里。
“孩子,好孩子呀……”
楚家一门的人才!
“我楚家的好儿孙,哈哈……
婉儿啊,你瞒得我好苦!”
楚甜被祖父这又哭又笑给吓到,千万别激动中风过去,她手上可没有药了。
“祖父,您悠着点儿,可别怪祖母,祖母她有苦衷的。”
“祖父好得很,不怪,一点也不怪。”
兄妹俩把老人家扶到座位上,一个给顺气一个找水壶给倒水。
可老爷子这一口气的大笑,把府里公有的两句侍卫和管家仆从都引了到书房外。
当然,有人来了,屋顶上的兰容和青木也飘了下来阻止着人不让进。
回过神来的大阁老一手牵着一个孙儿走出书房门口。
“无事,你们都下去。”
阁老府的侍卫深知自家阁老大人武艺高强,只是这么多年没有漏过一招半式而已,是以都退下。
青木和兰容此时也就不用再上屋顶了。
大阁老还命了府上的仆人去厨房准备酒菜送书房来。
就着酒菜,兄妹俩听着祖父说他与西楚皇帝祖母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