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弋仲笑笑,没有接话,也不便接话。
夔安又面露难色,对姚弋仲说道:“此战若胜,原本是你首功,但那燕公前番酿成大错,恐遭责罚,故此需将首功记于燕公之身,恐怕是对不住你了。”
姚弋仲大笑:“末将生平最仰慕者,唯明公一人耳,些许小事算得什么,明公何故忧心,尽管行事即可。”
两人都是性格爽朗的人,也算是忘年之交,所以无话不谈,也不遮遮掩掩的。对于姚弋仲来说,这件事真算不得什么,他在羯赵政权里已经官阶到了天花板,再加一件功劳也不能改变什么,做个顺水人情给石斌,只会更增加他的个人声望而已。
两人又聊了一阵,夔安突然叹道:“老夫这几日总是梦到先帝,梦到与十八骑一同征战天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兄弟们想老夫了……”
姚弋仲神色一变,急声道:“明公要活到百岁,切莫说这种晦气的话。”
夔安摇摇头苦笑道:“我等羯人,以战死在疆场为荣。此战之后,收拾了司马珂,河南之地算是要安定了,唯独剩下北面的慕容燕国。他日若能战死在北地,老夫此生便算无憾了,死得其所……英雄迟暮,十八骑已不复存在,老夫这把老骨头不知埋骨何处……”
夔安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之间颇有点萧索之意。
姚弋仲见得夔安这般模样,知道他是想那些老兄老弟了,只得默然的跪坐在一旁,等得夔安神色稍稍平静一点之后,才出言安慰。
两人聊了大半个时辰,姚弋仲才告别而去,此时还有半个时辰便是三更了。
………………
月光如水,清清冷冷的照在东燕城内外。
东燕城内。
北门。
两千羽林骑,在周琦的率领之下,肃然而立在城门之后,这只司马珂最嫡系的兵马,一个个斗志昂扬,士气爆棚。
众羽林骑个个背负一石二斗的长弓,腰悬两只箭壶,每人四十枝箭,再挂一把十石大黄弩,只有弩匣里三枝箭,未带其他弩箭。接下来是收割人头的时候,弩箭放箭速度实在太慢。
每个羽林骑的手指关节处,都包上了厚厚的麻布,以做好连射四十枝箭的准备,避免手指被弓弦勒得变形。
东门。
三千背嵬骑兵,连人带马,全部包在铁甲之内,立在毛宝的身后,长槊如林,直刺夜空。众将士铁盔上的面甲已经放了下来,只留眼睛、眼睛、鼻孔在外面,眼中杀气腾腾,再加上连人带马通体漆黑,如同一群来自地狱的修罗一般,令人望之便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