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最后是被两个宫女摁进水里的。
那两个宫女一个摁住她的肩膀,一个替她清洗着身子。而那位暴君,就躺在不远处的软榻上,一边吃着水晶葡萄,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裴舒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在开水里被脱毛的鸡。
她无助地站在浴池里,任由那两个宫女对她好一番洗涮,然后穿上华服,被她们推到暴君的面前,摁着跪下。
裴舒顺从地跪下,向他行礼:“草民参见陛下。”
暴君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她,倒是又从太监端着的水晶盏里夹了颗剥好的葡萄,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
然后他忽一抬手,把手里吃剩一半的葡萄砸在了小太监的脸上!
那小太监惶然一惊,“砰”一声跪在了地上,手里的水晶盏倒是稳稳当当,一点儿没晃,依然高举着:“陛下恕罪!”
暴君冷笑了一声,他抬脚踹翻了那个太监,他手里的水晶盏跟着摔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什么狗东西。”暴君从软榻上起了身,凤眼一低,带出几分凌厉来:“不新鲜的东西也敢送给孤吃?”
倒在地上的小太监一愣,然后迅速爬了起来,顾不上地上的碎水晶,直接跪在了上面,头一地,重重磕在了地上:“是奴才失职!求陛下宽恕!是奴才失职!求陛下宽恕!”
他膝盖下已经洇出了血,脑袋上不知道因为磕得太狠,还是因为磕到了水晶碎片上,也是一头的血迹,看起来分外渗人。
大厅里寂静一片,只有那太监的磕头声,伴着接连不断的求饶声。
暴君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太监,半晌,忽地大笑了起来:“失职怎么敢求我宽恕?”
他又一抬脚,把这个太监踹到了门口,然后恹恹一挥手,吩咐道:“拖出去处理了吧。”
大厅里静得一点儿声都没有,几个穿劲装的人冒了出来,拖着太监往殿外走,那太监惊恐地抬起头,尖叫道:“陛下——”
但是陛下毫无动容之心。
他漠然地扫了一眼被合上的殿门,点评道:“真吵。”
暴君这么说着,又低下了头,看下了依然跪在自己脚边的裴舒,对她露出了一个近乎和煦的微笑:“你看起来有些害怕,小东西。”
裴舒缩了缩肩膀。
暴君将手指搭在了她的肩上:“你今天挑衅了我很多次。”
“我本来准备杀了你的。”他慢条斯理道:“但是我现在改主意了。”
裴舒仰起头,巴巴地看着他。
暴君笑了起来,他拿脚尖点了点地上的那些水晶碎屑,饶有兴味地道:“你把它们舔干净。”
他拍了拍裴舒的脸颊:“我就饶了你。”
裴舒眨了眨眼睛。她看了一会儿地面上的碎屑,然后又看了看暴君,然后深吸一口气:“那你还是杀了我吧。”
她对暴君露出一个狡黠的,无畏的笑,故意道:“我能死而复生一次,那就能第二次——”
裴舒一抬头,露出自己脆弱的脖颈:“来,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