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进入密室之后,小柳治对着一缸血水死蛇,又是很不赞成的一皱眉头;同时看见马英豪把扔在屋角的一件军大衣递给了刘平。军大衣是小柳治偶然落在马公馆的,落下之后就被马英豪据为己有,他来要也不给他了。
地下室十分一陰一寒,马英豪怕刘平这个活宝贝受凉,所以特地把军大衣奉献给他。弯腰打开地面第一道铁门,一股子成分复杂的潮一湿空气登时冲了上来。马英豪还算平静,刘平不呼吸,也能忍耐,唯有小柳治当年是充分接触过白琉璃的,如今就抬手紧紧捂住口鼻,苦不堪言的想要逃。
三个人络绎下去,把上下所有电灯全部打开。及至脚踏实地了,马英豪用手杖敲了敲第二道铁门。仿佛应和似的,地下传出了一阵低微的铃铛声音。
马英豪蹲下来继续开锁。小柳治翻着白眼,快要被熏得背过气去。刘平拢着军大衣的前襟,饶有兴味的旁观。忽然浅浅的呼吸了一次,他怀疑自己是掉到粪坑或者一尸一堆里了。
第二道铁门也被掀一开了,三个人神态各异的踩着铁梯向下走去。越往下走,灯光越弱,迈下最后一级铁梯,他们几乎是陷入了黑暗之中。
角落中响起了微颤的铃声,一大堆黑黢黢的物事动了动,正是白琉璃。默然无语的注视着前方三人,他忽然轻轻的“呵”了一声。
马英豪和小柳治看不清白琉璃的面目,正想花一点时间来适应眼前的黑暗,不料旁边的刘平却是毫无预兆的开了口:“人生何处不相逢,是你吗?”
角落中的乱七八糟的一大堆有了动静,是白琉璃连滚带爬的开始移动。铃铛声音越来越近,以至于小柳治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一个蓬乱污秽的脑袋由下向上探到了刘平面前,白琉璃偏着脸,露出了尚且完好的蔚蓝眼睛。死死盯住了刘平,他硬着舌头哑着嗓子,咬牙切齿的说道:“骗子!”
气流自作主张的钻入了刘平的鼻孔,混合着白琉璃身上的恶臭。刘平一张嘴,“哇”的一声,吐了他一头一脸的大米粥。而白琉璃满不在乎的抬袖子一抹脸,低低的又说一声:“骗子!”
马英豪在一旁开了口:“白琉璃,你认识他?”
白琉璃仿佛已经不能站久。脱力似的委顿下去,他趴在了上方射下的一束光中:“五年前,在西康,他骗我。”
马英豪对着地上的白琉璃眨巴眨巴眼睛,真没看出他有什么可骗的,于是转向刘平问道:“你骗了他?骗了什么?”
刘平睁着两只大黑眼睛,像是落了网的动物。而不等他回答,白琉璃抢先答道:“他骗了我全部的身家一性一命……”
刘平立刻摇头:“你也不要太过分,我承认我是偷了你三百英镑。”
马英豪略一心算,暗想三百英镑不是小数目,可也不至于要了白琉璃的命。哪知白琉璃喘息着继续说道:“是三百二十四英镑,还有六十八块法币。若不是你说要和我结一交一,我怎么会把钱给你看?若不是你带着我所有的钱逃之夭夭,我又怎么会去对麦基土司的儿子下蛊?麦基土司又怎么会去拉萨请大喇嘛来对付我?我如果不受伤,又怎么会被自己的蛊虫反噬?如果我没有被反噬,又何至于牺牲掉我儿子的一性一命?”
刘平一屁一股坐在了肮脏地面上,盘着腿对白琉璃苦笑道:“全算在我的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