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堂皇的一番誓词落下,郭尚倏然解下腰间佩剑,放到身前的案台上,装出一脸慨然赴死的姿态。
而这些说辞,是他早在来路上,就已经想好借口。
因为他比谁都了解郭威对他的溺爱,只要给郭威个台阶,郭威就会顺着台阶走下去。
“二公子虽然莽撞了些,但也是报仇心切,情有可原。主公请想想,这三个月来,二公子日夜活在奴役和监视下,这是何等的寝食难安,心神俱损啊。”
“何况屠城之事古来有之,这难道不是对冀州百姓,还有那些所谓世家的一种警告吗?”
许攸缓过神来,也当即拱手为郭尚求起情,说起理来。
被二人这么一带节奏,台下又有一帮郭尚的势利眼,站出来为他求情。
而郭刚、田丰一派,则与郭尚站在了对立面,坚决认为郭尚此举过大于功。
台下吵成一片,所有人都在等郭威给出一个判断。
沉吟良久,郭威终于一拍案台,扫了一眼众人,表态道:“甄逸老儿联合高贼蔑我郭家,本公早晚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尚儿屠城之事纵然有些惨烈,但要怪,也只能怪他们咎由自取,要和本公对着干。”
果然,郭威最后还是选择了略过此事,不作任何的处置。
“主公,可是这……”
“够了,这件事到此为止,难道你们是觉得本公老糊涂了吗?”
田丰面色一变,还想继续进言,但却被郭威冷冷地打断。
“我等不敢。”
见郭威动怒刚愎,郭刚和田丰等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闭上嘴巴,幽幽退到一旁。
看到众人不再言语,郭尚自知机会来了,当即作出满脸的义愤填膺,拱手道:“高贼欺人太甚,如今孩儿已平安归来,父亲再无顾忌,当举兵北上,剿灭这祸端,以正父亲冀州牧的威望。”
此言一出,又是引得一片哗然。
郭威目色一沉,开口道:“可他毕竟是皇室宗亲,公然宣战与之为敌,本公恐怕是师出无名,怕是朝廷那边不好应付。”
因为如果和高铭公然宣战,那就无异于昭告天下自己要造反,屡世公侯出身的郭威,自然会顾忌到这一点。
见状如此,许攸缓缓出列,郑重其事道:“而今皇室暗落,神器空虚,纵观秦皇、霸王、晋帝、齐祖,哪个不是乱世出身?主公更乃是当世之英雄,当以再造社稷为己任,只要兵权在手,何须惧怕那些所谓的繁文纲纪,成王败寇,自有定数!”
说着,许攸指向了舆图洛阳的方向,高声道:“朝廷已是曹贼和阉党的朝廷,哪里还有一点大齐的影子,他们还敢颁发圣旨,封高铭为青州牧,统领冀州和青州两地军政,这不是摆明了要将主公赶尽杀绝么?”
“主公把朝廷当朝廷,可朝廷何时把主公当过重臣?”
“若再忍让,等到曹军北上,齐军南下时,主公将临腹背受敌之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届时冀州休矣!”
许攸洋洋洒洒的一番话语,彻底震碎了郭威心中最后的顾忌。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八个字,如同惊雷一般轰在郭威的心头。
剿灭高铭,吞并青州,一统中原,再造社稷......
一纸浩大的蓝图,随之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一点点燃起埋藏在他内心深处的野望。
这一次,满堂的文臣武将,都以一种期待的目光看向郭威,等他的一句决策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郭威再无犹豫,眼眸剩下的,只有坚决的战意和野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