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那药丸很久,齐白钰给了她五枚药丸,一天一枚,连服五日,将会有一个畸形的,小小的,满是鲜血的肉瘤,伴着一地的鲜血,从自己的下体流出去。
真恶心。
离开皇宫以后,她一直觉得自己很恶心,她忘不掉很多细节,她觉得屈辱,她不服气。
可她凭什么不服,圣上对她做的事叫临幸,叫龙恩浩荡,她该服服帖帖地跪伏在地上,高呼着谢主隆恩。
可她就是不服。
其实她感受到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吃着自己的肉,吸着自己的血,吮着自己的骨髓,汲取着自己的精气,顽强的长大着。
她十七岁,要做母亲了,她不知道母亲应该是什么样子,松白对她很好,她叫松白白姨。她不知道这个孩子会不会和她一样,在长大的路上遍体鳞伤。
这个孩子这么顽强,她舍不得他死,咽下这药丸,她就再也不能做母亲了,这会是她唯一的,消失的孩子。
她看了那药丸很久,犹豫着。
庄周闭着眼,像是安然睡熟,他的手上,掐着一个响指。
他也在犹豫。
忽然间一声惊呼,张舟粥“嗖”的一声从地上爬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你又做噩梦了?”莫青衫将药丸攥进手心,叹了口气。
“嗯。”张舟粥擦去满头的大汗,笑了笑,“又?你怎么知道我老是做噩梦?”
“你师姐说的。”莫青衫指了指抱着李思怡呼呼大睡的何春夏,“她说这些天你只要睡不着就会默默到她的院子里站着,非常吓人。”
“啊...”张舟粥尴尬挠头,“对了,你怎么也没睡?是在想被古十二书追杀的事?别担心,我师姐这么能打,她会保护好你的,不过你也好强,不太需要她保护,本来我想说我和我师姐一起保护你,但是我比起你俩来剑术实在不太行,我还是保护好我自己吧...”
“屁话多,去洗把脸睡了。”莫青衫翻他一个白眼,“你师姐说,虽然这些天你又蠢又讨厌,乱说话还爱插嘴,但其实是因为你心里很寂寞,就像她刚见到你的时候。”
“啊...”张舟粥叹了口气,“好丢人。我师姐还说了什么吗?”
“没了。”莫青衫哼了一声,见他一脸失望,没好气地开口,“你有什么好寂寞的,你想想,你再怎么蠢,再怎么讨厌,再怎么乱说话瞎插嘴,再怎么到别的院子里去吓人,都有人盯着你,听你说话,替你说话。噩梦而已,终究只是梦境,醒来以后,还不是要直面惨淡的人生。”
“我还以为你要慷慨激昂的激励我...”张舟粥嘿嘿笑了几声,循着流水声走远了。
莫青衫摊开手,她静静地看着那粒药丸。
噩梦,就让它过去吧。
送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