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人离开,房门咣一声关上,贺骁才恍然回神。
煤油灯即将烧干,火光疯狂跳动,在墙上打出乱影。
炕上还放着温如雪没来及收走的碗筷。
贺骁咬了咬嘴唇,没忍住,走过去,把碗拿起来,凑近闻了一下。
好家伙!
饭都吃完了,碗壁上还附着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油脂香气。
贺骁肚子里的馋虫瞬间闹腾了起来!
“咕咕咕、咕咕咕……”
下蛋母鸡都没他叫得凶。
手里那半块烧焦的洋芋顿时就不香了。
越闻越饿,越饿就越想念芽芽吃过的那碗饭。
青椒肉丝炒饼呐,不知道吃进嘴巴里是怎样一种香甜。
他狠咽一大口口水,把洋芋往地上一砸,虎虎生风拉开门,正要出门,脚步忽地一顿,又转回去把地上的烧焦洋芋捡起来,吹了吹,塞进口袋里。
“北言哥,等等我。”
贺骁追上二人,飞快扫了温如雪一眼,“芽芽一个人,我不放心。”
口是心非!
温如雪弯了弯唇。
首战告捷!
这个副本难度比她想象中容易。
回到李阿婆家,老太拄着拐杖翘首以盼等在门口。
见自家外甥与如雪丫头几乎并排而行,笑得见牙不见眼。
“哟,这是回来啦?你俩去的可久。”
老太话里有话,挤眉弄眼看向靳北言,靳北言压根不跟她对视,也不说话,径直走向自己屋子,咣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芽芽往温如雪怀里缩了缩,“漂亮姐姐,我怕。”
“不怕不怕,你有姐姐,他就是个纸老虎。”
芽芽懵懂:“什么是纸老虎呀?”
温如雪抱着她经过靳北言屋门口,故意放大声音道:“纸老虎呀,纸老虎就是纸做的老虎,看着凶狠,其实,就是装样子吓唬人,一戳就破,不足为惧。”
靳北言:……
*
炕上放着一床新被褥,是李阿婆给她准备的。
温如雪顿时来了精神,行使起新姐姐的职责来。
“贺骁,去把被子铺好。”
贺骁什么也没说,乖乖照做。
等把芽芽哄睡着,贺骁迫不及待问道:“到底怎么才能顶替我爸下井?”
温如雪翻了个身,面对他侧躺:“就这么想下井?”
贺骁白了她一眼,“你这问的不是废话?下井一天有10个工分,是生产大队里最高的。”
温如雪叹了口气,10个工分就把你买通了?看来还得想办法给贺家这几个弟妹开开眼界才行。
“村上下井的工作,都是村支书安排,爸去世之后,奶奶跟大伯就悄悄找了村支书,把工作内定成了大伯。”
温如雪一语落地,屋里陷入诡异安静。
好一会儿,黑暗中传来一道沙哑的质问,“你怎么知道的?贺玲玉跟你说的,她——”
“矿井工作不是儿戏,如果你是村支书,摆在你面前两个人选,一个,是11岁的孩子,一个,是做惯农活儿的成年人,并且还殷勤给他送过礼,是你,你选谁?”
这一下,黑暗里彻底没了声音。
温如雪抿了下唇,她也不想打击贺骁,可事实如此,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矿工这份工作从来都没有属于过他。
不过,这工作又不是啥好工作,危险不说,还赚不到钱,送给她,她都不要。
黑暗中传来悉悉索索穿鞋的声音。
“你干什么去?”
贺骁声音压抑,“我得去问问村支书,凭啥我爸的工作要让大伯来顶,我才是他儿子,我大伯又不是我爸儿子!”
温如雪:……
好小子,这话,她竟无法反驳!
贺骁都快走到门口了,温如雪才慢吞吞开口,“你以为你认我当姐姐是白认的?”
贺骁脚步一顿,转过身去。
屋里黑黢黢一片,温如雪连他站在哪儿都看不到,可她就是知道,贺骁此刻,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你什么意思?”
“哦,意思就是,你现在乖乖回来躺下睡觉,当姐姐的好弟弟,听姐姐的话,那份工作,姐姐就拿来送你。”
贺骁眼睛一亮,“你说真的?”
温如雪挑挑眉,“姐姐说话从不骗弟弟。”
贺骁趿拉着鞋,急速靠近。
“你轻点,芽芽要吵醒了。”
“明天,明天咱就去找村支书!”贺骁兴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温如雪温柔给了他一巴掌,“明天要去接老三和老四,你还有两个弟弟呢,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