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同行的精锐弟子,自己回了靖室。
这位年轻道人果然是师承一脉,竟也如尉迟真人一般热情:“公孙前辈、各位道友,我是朝宗子连江平。西厢房这边两间,又宽敞、又安静,被褥、枕席都是刚换的,先安顿你们住下,稍事歇息。我就住在你们正对面的东厢房,若缺什么用的,便来找我……”
公孙真人拱手称谢。四个弟子也依次谢过,进了公孙真人的客房,这位连江平才欣喜地去了。
杨朝夕一路观察下来,这时终于忍不住道:“总觉得弘道观出来的道士,都有些莫名其妙,师傅不像师傅、弟子也不像弟子,该谦虚时不谦虚,该稳重时不稳重……可是偏能在演武时拿到魁首,真是奇哉怪哉!”公孙真人与其他几人听罢,都笑了起来。
公孙真人挑眉笑道:“这便是尉迟真人最难能可贵之处。具大智,真性情,心无挂碍,念头通达,有什么便说什么,却也极少因言招祸。他教的徒弟也都是这般性情,不虚饰、不曲迎,于世情上,便也有南华真人的几分淡然。偏是在这种性情状态,修道也好,习武也罢,反而更能集中意念、事半功倍。所以道门之中了解他的,还送了个道号,叫‘假道真禅’。我壮年时便认识他,那时他为人虽有些荒诞不经,心性却是极好。而我辈修道,修的原本也就是‘心性’二字。就只这一处,我便远不及他!”
朱介然、卓松焘听罢,便先后扣住“假道真禅”的字眼,若有所思起来。也只有如杨朝夕、黄硕这般童心未泯的,反而只听得有趣,还不能将公孙真人话语中的一番深意,真正领会。
四个弟子又陆续问了些其他事情,才从公孙真人客房中退出来,一起进了隔壁的一客房,各自爬上木榻,呼呼睡去。直睡到圆月初现,四人才疲惫尽消,从木榻上爬起来,出了客房。
院落无风,凉亭下悬着一盏孤灯。氤氲的光并不刺眼,将亭中两个老道的剪影,晕染出神秘的色彩。
卓松焘看看左右,便拽着杨朝夕、黄硕,往凉亭那凑了过去。朱介然也只是迟疑了一下,也自摇头一笑,跟了上去。只见两个老道各抓着一只棋篓,正专心对弈,公孙真人执白,尉迟真人执黑。这一局却已铺满大半,两人各有消长。细细看去,却如两军对阵一般、异常惨烈。
公孙真人执白之手顿在半空,看了半晌,却不肯落下。突然便笑着放回棋篓:“我认输!”
尉迟真人得意笑道:“玄同老弟,知道这局为什么输么?”公孙真人笑着摇头,尉迟真人更多了几分兴致,“经云‘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我便执黑子、战白子,天下在握,岂有不胜之理!”
公孙真人闻言笑道:“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尉迟道兄大谬不然矣!”
尉迟真人便将棋枰一抹,哈哈大笑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