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朝夕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和尚说的,貌似有几分道理……我便多下几次水,若还不成,小道便掀了你那草窝!”说完,又提气发力,继续向水潭冲去。
“噗通……噗通……噗通……”一次次落水,反而激起了杨朝夕的执拗。此番回乡,接连受挫,早憋了满腹怨气无处发泄。这时连如此简单的“一苇渡江”,都练不出眉目,还算什么“天选之子”?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如此越想越气,越气越发卖力!直到整潭水都被他砸得落下去足足一尺时,终于能在浮柴上借力三息。尔后才脚下不稳,照例跌落下去。
慧朗和尚远远地趺坐在春草间,一面修禅、一面避开溅出的潭水。偶尔抬头看看浑身湿透、依旧执着的小道士,眼神中也不禁露出赞许之色。
直到白日西斜、天色近晚,杨朝夕已勉强可以借数根浮柴之力,跃到水潭对岸。只是胜算不大,十次中仅有两三次可以横渡。
慧朗和尚才缓缓站起身来,合掌道:“善哉、善哉!道长心性坚毅、远超常人。此轻身功法并不能速成,今日修习至此,已再难寸进。不妨养足精力、明日再来,或可事半功倍。”
杨朝夕微觉疲累,此刻虽是满头满身的潭水,心头却难得的畅快!这大半日沉浸在修习之中,并不觉得时间流逝,便是心中苦楚,竟也淡去了许多。想到此,心头不免又疼了一下。
看到慧朗和尚正看着他,不禁抱拳道:“和尚!小道谢你传功之恩。这‘一苇渡江’确是举世难寻的好功法!”
慧朗和尚微微点头,又合掌行过一礼,便自行离去。杨朝夕这才腾开手脚,将湿透的常服一件件脱下、拧干,再迅速穿上。然后挑了柴担,向家中快步回返。
木篱茅舍,菜畦柴垛。陆秋娘坐在院落中,正将一只只竹扁中的蚕沙拍净。竹扁清完,又重新铺上新鲜桑叶,将啃成筛网的粘连叶脉、置于其上,待乳白的蚕虫尽数爬向新叶,才将旧叶脉收起、扔掉。清理下的蚕沙,则晾干收起,作为夏枕的填充材料。
杨朝夕担着柴禾,进了院落,见娘亲正忙碌,便将柴禾卸在一旁,凑过去帮忙:“娘,我回来了。今日碰到那半山上的野和尚、学了套功法,所以耽搁半日,方才回来……”
陆秋娘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学的什么功法,‘乌龟捉虾’吗?怎么浑身没一处干的地方?”
杨朝夕挠挠头:“学的轻功!娘,我大半日都在下面的水潭那儿练,像水蜢子似的、可以在水上跑……不对!娘,你骂我是乌龟……”
杨朝夕后知后觉,又和娘玩笑了几句,才又试探道:“娘,上午在野和尚那,听到一个姓洛的男子提到了你。娘可认得那人么?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陆秋娘神色僵了一下,才缓缓道:“那是为娘的一个故人,你幼时和娘去洛阳城卖丝的时候,还见过一面……快有二十年不曾来往了,不提他也罢。”
杨朝夕看她兴致不高,便识趣地不再提这事。专拣前些日子在熊耳山游逛的有趣见闻,细细与陆秋娘说了,逗得她不时掩口而笑。
尔后几日,杨朝夕将家中采桑、砍柴、挑水、浇菜等体力活,悉数包揽,做起来倒也轻车熟路、效率极高。除此之外,便只穿了半臂衫和长裈、短裈,去水潭那边修习“一苇渡江”的轻身功法。
一汪小潭,也是不堪其扰。短短几日,水面便下降了四五尺,潭底本就少的可怜的鱼虾,大都顺着溪流、逃向了下游,逃离这每日动荡的是非之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