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近去看时,罗柔丰面敷粉、丹唇蛾眉,额头点着榴花图案,淡淡胭脂晕在双颊,显然是经过了一番精心装扮。只是那双紧闭的花眸,再也不会睁开了。
三人正抽泣中,一旁的师姊师妹突然向后看去,却是佟春溪、许梅香、丁陌娘,以及观中其他师姊师妹,前簇后拥地、向演武场走来。
唐娟看了眼崔琬、覃清,带头站入悼亡的队伍中。众人神情肃然,演武场上气氛、一时间静默沉重。
众人心中皆知,罗柔实是观主佟春溪收养的孤儿,虽称师徒、情同母女。幼时经过“蓟州之乱”的罗柔,在世上早无血亲,因此安葬之事,俱由麟迹观众人合力操持。
随着佟春溪一声“救苦天尊”,众人一齐忏诵起《太上救苦经》,超度罗柔亡魂。
忏经完毕,许梅香将一只瓦盆放在棺前,丁陌娘将一贯纸钱递给佟春溪。待她烧过一遍后,观中女道士便皆按长幼之序、依次上来为罗柔烧化纸钱,寄予哀思。
便是缀在最后的杨朝夕、方七斗等四人,也一人拿了一贯纸钱烧了,以作告别。
道门中,并不乏精研风水堪舆之人。半日工夫,佟春溪已差人在长厦门外,寻到一处吉穴。方七斗召来“洛中七侠”中的四人,抬起柳木棺椁,径直向城外而去。
因哀伤过度、形销难支,佟春溪并未随往,丁陌娘便与两个弟子留了下来,聊作宽慰。下葬诸事,皆交由风夷子许梅香主持,观中一众女弟子、杨朝夕等人从旁协助。
眼见棺椁下入砖砌墓室,三彩马、三彩妆奁等随葬物依次缒入棺椁左右,封墓石缓缓落定。麟迹观中,与罗柔情谊颇深的师姊师妹,无不掩面而泣,心中终于不得不承认:自此而后,大家与罗柔,便是真的阴阳两隔了。
杨朝夕、方七斗、卓松焘等人挥动铁鍤,将封土一下一下地填满墓坑,隆起坟丘,立好石碑,又在坟丘周围栽上了杨柳。
崔琬、唐娟、覃清三人,上来将几样祭品摆好,众人才依依不舍、一步三顾地离开。
群情低落,默然返回。进了长厦门不久,一道清甜软糯的声音,陡然打破沉寂:“冲灵子,你……你等一下。”
众人皆循声看去,却是崔琬。只见她粉面含春、绣襦凝翠……几年不见,越发清婉可人。
方七斗、卓松焘等人嘴角微翘,对视一眼、露出了然的神情。同时默契地、将想要看热闹的黄硕强行拽走。
杨朝夕也回过头,看到美目横波、清丽绝俗的崔琬,心中也是微微一动:“崔师姊,有何见教?”
崔琬莲步轻柔,裙摆轻扬间、便移到杨朝夕身前:“好久不见……冲灵子,能陪我在附近走走吗?”
擦身而过的师姊师妹看到,不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纷纷视而不见、自觉避开。
杨朝夕一愣,对这位崔师姊,确实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感觉:“那……好吧!”
崔琬笑颜绽开,一双尚且微红的眸子,明澈动人。突然伸手拍了下杨朝夕的肩膀,嫣然笑道:咱们……就在仁和坊走一走。”
杨朝夕跟在崔琬身后、进了仁和坊,两侧不是旗招轻摇的食肆、酒肆,便是高低不等的房舍。正自纳闷、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崔琬却陡然转过身来,看着他、略有些不自然道:“冲灵子……谢谢你啊!”
“谢我?为什么呢?”杨朝夕更加不解,自己刚来洛阳,除了灭伥鬼时费了些力气,似乎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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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听师傅说了,昨夜你舍命相搏,将那四个恶徒杀掉一个、重创一个,最后还孤身一人、把罗师姊尸身带了回来。若非如此,师傅和我们师姊妹,怕是会更难过。”崔琬表情认真、眸光灼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