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风微燥,野草渐高。
洛城行营外,明晃晃的日光、将无数枝叶晒得没精打采。
行营中的沙地上,爬着一块块抓地龙、白藜蒺,仿佛秃子头上的癞疮。这两种野草、极为耐旱,偏偏战马又不喜啃食,便在营盘中愈发茂盛起来。不过,各队兵募操练时溅起的黄尘,却也因此少了许多。
一骑飞马绝尘而来,径直冲入辕门,却无人上前阻拦。马上之人背负双刀、英姿飒爽,直接在中帐前翻身下马,随手把缰绳抛给一旁的执戟卫,入了大帐。
营帐中几员军将正围着沙盘,捋须谈论着什么,见有人进来,纷纷抬眸、看向卷起的帐幕。
来人单膝跪倒、抱拳朗声道:“末将拜见西平郡王、谭校尉、邵中侯、宁副尉,不知召末将回来,有何差遣?”
西平郡王哥舒曜看了身旁谭令德一眼,便接着与其他几人在沙盘上指指点点。谭令德会意,摆了摆手道:“方队正,帐外说话吧!”
“喏!”方七斗满脸疑窦,但还是抱拳应下,率先出了营帐。
谭令德紧随其后、钻出营帐来,拍拍方七斗的肩膀:“晌午那会、紫微城派人传来密令,要你明日多带些人马出城,辅助河南尹、王宫使他们阻截祆教圣女。除你之外,陈谷也将多领人马、前去助阵。”
方七斗不解道:“谭将军,数日前、您不是只答应太微宫派十人前往,为何临时增兵?”
谭令德神情一肃,声音也大了几分:“太子爷叫你增兵、你便增兵,废什么话?”说罢又压低嗓子,郑重道,“那太微宫在祆教手里吃了大亏,岂会忍气吞声?听说王缙早秘奏朝廷,弹劾我洛城行营隔岸观火、见死不救。元载将这道奏札压了下来,却借此和太子提条件:要我洛城行营多派兵马,务必斩杀祆教圣女及教中头目。”
“太子……便答应了?”方七斗略有不忿道。
“不答应又能如何?元载独揽朝政、专权跋扈,许多朝臣都是敢怒不敢言。太子羽翼未丰,更不宜与元载斗法,便只好应下。”谭令德说话颇急,胡须随着上下颌剧烈抖动,显然气得不轻。
“通远渠一场惨祸,足见祆教之能、不容小觑。我行营派的人手越多、折损便会越多。届时不但士气受挫,还将惹上祆教这等难缠的教门,殊为不智……”方七斗痛心疾首道。
“谁叫你去不顾死活拼刀子?年轻人做事、要懂得圆转。那太微宫都不愿再与祆教为敌,咱们又何必引火烧身?届时交手,一定要且战且退、多保全兵募的性命。这么多有用之躯,还要留待秋日去杀吐蕃兵呢!”
谭令德微怒,打断他道。见他没有领会自己的用意,只好话头一转,将其中的取舍利弊、与他细细说了一番。
方七斗这才恍然,不禁对这足智多谋的行营老将、倍感钦佩:“末将懂了!行军贵速,交兵贵活,趋利而避害,存己以伤敌。”
“哈哈哈!不愧是本将器重之人,一点便透!有你这话,明日出城我便放心了。”谭令德畅然笑道,“另外,通远渠那边兵募,还须多守几日,‘白衣山人’李长源他们所行之事,这几日便可做完。记得逐个交代清楚,除了李长源亲自带来的人外,一只耗子也不许放进去。”
“末将遵令!”方七斗抱拳躬身、行过礼后,复又踩镫上马,点兵去了。
修业坊中,多苍松翠柏。
特别是景云观左近,更是松柏如盖、巍然高古。袅袅白烟萦绕在青羊殿的歇山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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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如幻,仙气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