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后的星期天,在原来一队的禾场上,围上来上百个村民。
大部分村民忙了一周,在家休息,听说孙玉厚老汉要称量收割的庄稼,纷纷都赶过来看热闹。
男人们有的戴着帽子,有的包着干净的羊白肚,妇女们头上包着雪白的毛巾。
每个人都穿着县城里买的漂亮衣裳,妇女们的头发也梳得黑明发亮。
有的人嗑着瓜子,有的人端着泡着枸杞的热水,也有的故意露出手腕,显示出电子表或者金手镯。
一群一伙,说说笑笑,
这场面,比打枣节和正月十五的闹秧歌还热闹!
是啊,经过一两年的工作,大家普遍有钱了,甚至能凭借工资维持体面的生活。
双水村已经和其他村子不一样了。
用支书孙少安的话说,他们双水村是工业村,工业是双水村致富的根本
所以,有条件的人已经不愿意种地了。
当然,大家也明白孙玉厚为啥还要坚持种地。
因为他是少安书记的父亲,人家少安书记为了避嫌,所以没有让家属进厂子。
但老汉表示自己也不愿意吃干饭,干脆就多承包了些田地,发挥自己营务庄稼的本事。
其实孙玉厚这一季产出多少粮食,很多人都有各自的想法。
但是大部分觉得,最多和去年持平。
亩产五百多斤。
但是等看着场地上的粮食,许多人都震惊了。
大家都是一辈子地里刨食的庄稼人,多少粮食多少斤,大体一眼都能看得出。
看着堆积如山的粮食,许多人心里暗暗估算,怕不是得有八万斤啊!
要是一百零三亩,产八万斤粮食的话,那就是过长江了。
以黄土高原的土地情况,达到长江中下游的产量,凭的就是孙玉厚营务庄稼的能力啊。
而这么热闹的场景,怎么少得了热爱红火的老家伙田万有呢?
此时此刻,他手里拿着一个旱烟袋,穿着干净笔挺的好衣裳,像耍花灯一样玩耍,嘴里还唱着信天游,把《打樱桃》随心所欲地改成了《打粮食》——太阳下来丈二高,小小(的呀)秤砣扛起就跑,哎噫哟!叫一声妹妹呀,大家快来看田粮……
不少妇女们立刻向田万有喊道:“田五,亮开嗓子唱!”
有爱耍笑的还喊叫说:“来个酸的!”
田五的兴致来了,索性吧烟杆子王腰里一插,仰起头,眯起眼,嘴巴咧了多大,放开声唱开了——
叫一声干妹子王大红,你爱个酸来我就来个酸!
绿格铮铮清油炒鸡蛋,笑格嘻嘻干妹子你硷畔上站;
绒格墩墩褥子软格溜溜毡,不如你干妹子胳膊弯里绵……
妇女们都笑得前伏后仰,那位妇女朝田五笑骂道:“把你个挨刀子的……”
人群中热闹的很,但场地中间的人们却没和大家耍笑,陈昭正和金俊武、田海民站在那里,而田福高、金光辉分别带着一队人马将粮食过斤称,这俩人身旁各有一个会计正在记数字。
其实这不是集体活动。
但孙玉厚身份特殊,一方面是他承包的大家伙的地,另一方面村委会算是一个中间人。
再加上去年产量五万多斤,亩产五百多斤,已经是原西县最好的成绩了,当时很受轰动,连县长周文龙都过来参观过。
只听几个算盘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二十几个棒小伙来回忙碌了一个上午,总算得出了结果。
“九万八千斤!”
最后由大队委员,会计田海民一脸不可置信的将数字报出来。
“轰”德一声,整个禾场炸锅了!
一百零三亩土地,产量九万八千斤小麦!
这是什么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