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一切都晚了。
他看了那林飞一眼,立刻认出对方的身份。
事实上,林如海一家,以及他身边所有人的形貌,他都记在心中。
林大飞笑道:“赵爷,扬州巡盐御史衙门有请!”
赵山河苦笑一声道:“没想到我们一介草民,竟然能够劳动林老爷派人相请!”
往常朝廷派的巡盐御史就任,谁不知道他是太上皇的人,哪个不得去他家拜访,说些好话?
但往事如烟,此时此刻他也只能乖乖的走下马车,同时心中明白,自己一家怕是要完。
倒不是赵山河自大没有防备直接在自家佃户当中挑选了一批精壮,实在是赵山河根本就没有想过陈昭敢这么疯狂,直接屠戮数百人啊。
大周朝建国已有百年,从没有一个官员敢这么干!
那些节度使敢这么干,是因为他们手里有兵!
那些纨绔子弟敢招呼家仆打死人,却也只敢打死一两人。
就算这样也得想办法打通官场关系,拿出大笔银子,才能蒙混过关。
再说了,在赵山河的预想之中,此番陈昭必死无疑,就像临州、苏州一样,同样是直接调的佃户,事后随便推出几个替罪羊出来,还不是风平浪静吗?
几名盐丁上前,一把将赵山河自马车之上扯了下来,然后五花大绑将其捆了起来,而在这过程当中,赵山河却是显得非常的平静,甚至脸上还洋溢着几分笑意。
他当然不会知道,此时此刻,有一只刚刚见过人血的巡丁队伍,正准备彻底攻陷赵家大宅,陈昭已经下定决心,要将扬州赵氏一族彻底清理干净。
赵山河在扬州独霸盐纲已经有几十年了,上通朝廷,下勾地方官员,同时培养不少文士给他家张目,在扬州威福自用的日子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忘记“破门家之县令,灭门之知府”这句话了。
从律法上说,巡盐御史衙门发现治下商户有偷税漏税的迹象,可以沟通地方官府处理此事,但是遇到紧急情况,可以先斩后奏。
如今巡盐御史衙门都被围困许久了,地方官府却丝毫没现身——他们自然不会随便现身,这就给了陈昭一个翻云覆雨的时机。
这个时机,是敌人必然会留给他的。
既然地方官府故意反应慢,那就别怪陈昭出手狠辣!
扬州盐商,以赵家一族最是势大,他家不但有族人众多,而且有不少江湖好汉,明面上是豪商,背地里却势力强大,更是太上皇都点名称赞过的,知道其底细的,便是两江一带的高官、勋贵都不愿意招惹赵家。
然而这一次,陈昭派人杀气腾腾的打了过来,直接让赵家措手不及。
那些打手、好汉们还没有出手,便被利箭射杀,有族老倚老卖老的拉关系,结果话只说了半截,便被一只利箭射穿了喉咙。
可以说,赵家根本来不及抵抗,就被巡盐御史衙门的盐丁攻破宅院,家产被抄没,族人被生擒,那些江湖打手尽被诛杀。
赵家积攒下的千万家产,被巡盐御史衙门剥夺了一个精光。
等到赵山河见到这一幕的时候,更是心口一痛,就在御史衙门的大堂里吐血而昏。
可是他现在已经没了家产,没了羽翼,已经成为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谁会搭理他,直接扔到牢中了。
众盐丁是既兴奋又迷糊。
无论赵家的蓄养的死士是多么凶悍,都不是盐丁结成队伍的对手,那些高来高去的家伙固然武功了得,但是施展起来,不过是被一箭射死的下场。
“赵家死士,悍勇非常,结果敌不过乱箭齐发,看来那些达官豪商,也被一群江湖草莽给骗了,我还以为他们多精明呢!”
怀着这个心态,查抄出的家产越多,盐丁们鄙视的心态更胜,很不得将这些家伙全部戳死。
他们武功如此高强,见识如此深远,这么多年来只能卑微的做个盐丁,被这群豪商的手段迷惑住,以为他们各个心机深沉,长袖善舞,精明强悍呢。
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
早知如此,当初干嘛这么怕他们?
想到这里,盐丁们推搡的动作就更狠辣了:“都老实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