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城破时他想从城楼上跳下去来着,结果被李老豺撅着屁股绊倒了。
在这之后也没想过投降,真到没办法的时候,不说从情感上能不能接受。
单就利益上说句难听话,在辽东、在边墙,哪怕投了东虏北虏,这都有个地盘,哪怕一世骂名,至少家眷无虞、自己好坏也都有个前途。
投奔流贼算怎么回事?
跟着抢东抢西,哪天流贼完蛋,自己也跟着完蛋。
可刘承宗说的话又让他很生气。
朝廷确实是没办法处罚刘承宗,却有办法惩罚他。
本来他的仕途就挺完蛋,七品知县都琢磨着谋个八品的府经历了,这一下子镇原城被攻破,升官是断然没指望了,弄不好还要下狱。
这种情况下,一时间前后都没有他的活路。
有刘承宗先前打的预防针,后面的生员们谁都不敢说话,生怕因为别人的事牵连到自己家小。
以至于徐宗贤在站满人群的衙门大堂上被孤立了。
看他迟疑,刘承宗心中高兴,趁热打铁道:“徐先生若投我,刘某将来取得一席之地,必会委以重任。”
徐宗贤看向刘承宗,刘承宗有打下基业的想法,让他心中稍稍轻松,但内心着实想不出一条流贼能赚下基业的可能。
于是他拱手道:“将军容我再思虑片刻。”
“好!”
刘承宗鼓掌大悦,伸手指向后面道:“那徐先生就请先入后堂歇息。”
后堂有以杨先生、父亲等人组成的专业劝降团队,只要徐宗贤往后堂走,刘承宗觉得这事就已经成功一多半了。
徐宗贤走后,堂上的生员们抵触情绪明显弱了许多,知县老爷都意动了,他们还傻乎乎梗着脖子干啥?
几个画师、说书人先后投降,有名叫陈应选的秀才排众而出,问道:“将军可有在镇原常驻的打算?”
刘承宗摇头道:“会在这驻扎一段,很快就走,你们若投我,走时带上家眷,我保你们衣食无忧。”
陈应选再问:“那将军所说,若不投奔将军,镇原以后就没我们的事,又是何意?”
“这还用问?你们不投奔我,我自然也无需为你们考虑,城池已陷,城外那么多百姓衣食无着,城内富户自要多出些力,济贫救困。”
刘承宗把话说得温和,听在人们耳中却杀气腾腾:“还有我的兵粮,穷人哪里有吗?富家这里有。”
此言一出,堂内哗然。
陈应选拱手急道:“还望将军明察,我等俱为良善之人,平日修桥补路从未亏欠百姓。”
刘承宗换了张脸:“世人向来自有贫富,这与善恶无关,贫者有无赖,富者也有善人,但成千上万穷人饿死,还以为这事与良善有关,你是生员?”
“是,在下镇原生员陈应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