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正断臂处汩汩地流出鲜红的血。空气中的腥味越来越重,混着父亲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涌进薛桦的大脑里。薛桦抬起头,看了一眼土匪的老大。他惊讶地发现土匪的老大竟然不是人,而是一只神兽,一只浑身缠绕着雪雾,散发着白光的雪麒麟。
这只雪麒麟足有两人高,伟岸的身躯和强壮的四肢令人不寒而栗。而薛桦在雪麒麟的眼神中,没有看到任何的凶残和暴虐,反而是一种历经磨难后的忧伤和绝望。这眼神让薛桦顿时觉得格外亲切,仿佛他的心和雪麒麟的心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但是雪地上不断嚎叫的父亲又让他回到了现实。土匪毫无人性地又砍掉了薛正另外一条臂膀。薛桦看着雪地上翻滚的父亲,像人棍,像蚯蚓,像卑微的蝼蚁。此时的父亲是那样地陌生,仿佛是一个从没见过的另外一个人。他又看了看“母亲”和“姐姐”,除了相貌,他找不到两人和母亲以及姐姐任何相像的地方。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在薛桦的脸上,他的头开始剧烈地疼痛,仿佛要生生裂开一般,天旋地转。在一阵剧烈的头疼过后,他的脑中突然生出了一种成熟的坚定的意志。一种告别了懦弱,告别了幼稚,勇敢决绝的意志。
薛桦站起身,挺起胸膛,径直走出了房门。铁梨花看到薛桦异常的举动,她突然拼命地挣扎,高声叫嚷着要薛桦离开。薛莹也哭丧着求弟弟赶紧逃走,保住性命。可无论她们怎么呼喊,薛桦脸上坚毅的表情都不为所动。
薛桦走到雪人的旁边,刷的一下拔出插在雪人身上的“银月飞雪”。铁梨花看见小小的薛桦,在走过雪人的一瞬间,竟然变成了一个英俊挺拔的少年。
薛桦提着“银月飞雪”,双脚越走越快,直扑雪麒麟而来。土匪张牙舞爪地警告薛桦,不要再靠近他们的老大一步。薛桦嘴角露出一抹帝王般轻蔑的微笑。他低下身子,伸出长长的腿,优雅地转了个身。薛桦轻盈地身姿和“银月飞雪”在空中划出两个美丽的圆圈。圆圈的周围瞬间升起一股强劲的风。霸道的剑气裹挟着冰雪,如瀑布般冲向土匪和雪麒麟。
这一招便是“天问九章”刀法中的“悲回风”一式。土匪们从未见过如此威力巨大的招式,吓得扔下铁梨花母女,撒腿便跑。而雪麒麟却岿然不动。它抬起头,对着天空大声嘶吼,接着伸出一只爪子,硬生生地将薛桦的剑招接了下来。但它身旁的土匪们就没这样的好运了。他们被卷入薛桦的剑气之中,化为了几滩血水。
雪麒麟仍在嘶吼,它的身躯越来越大,足足比刚才大了一圈。铁梨花绝望地呼喊道:“桦儿。快跑吧!它太强大,太可怕了!你打不过他的,赶快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永远不要再见到它。娘求你了。”
母亲绝望的呼喊,父亲疼痛的嘶吼,姐姐悲伤的哭声,和冰冷的风,冻结成锋利的冰凌,刺向薛桦十九岁的心。此时此刻横在眼前的敌人,不是一只饿狼,也不是一个杀手,而是一只身材巨大,如小山一般压过来的神兽。雪麒麟面目狰狞地看着眼前的薛桦,仿佛就像在看一只小猫小狗,随便一爪下去,便可以将他碾得粉碎。
是啊,也许现在转身逃走,还可以留下一条命,苟活着,很久很久。
薛桦抬起那张英俊的脸庞,一种坚定的目光从他那湖水般澄澈的双眼中射出。那目光没有山的伟岸,没有海的广阔,没有天的高远,也没有地的厚重。少了精美的装饰,亦没有热情地赞美,在清冷的世界里,孤单地,微弱地闪烁着。但它的光芒却又是那样的坚定,仿佛是千锤百炼后仍不褪色的黄金,在黑夜中,生出火,生出希望,永不熄灭。
薛桦双脚用力一蹬地,蹭的一下跃入空中,将银月飞雪举过头顶。他一双炽烈地眼睛狠狠地盯住眼前的雪麒麟,便如同紧盯着自己的仇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