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黑水之毒,毒发之时十分猛烈,毒隐之时悄无踪迹,除了那些解毒圣丹,草木之属便只有鹿衔草能解。莫非是哪只小妖行事不周,被人发现,一路查到了我这里,方有那日鹿衔草失窃之事?”
龙鼍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当即传令查探,果然只剩乌鳢迟迟未归。而那乌鳢,偏偏又是个办事精细的妖怪,几次都争得养傀第一,如今竟悄然失踪,这事情便已基本清楚了,那鹿衔草失窃之因,十有**便应在乌鳢身上。
“乌鳢当日去了哪里?”龙鼍召来众妖,高据堂上,顶盔贯甲,威严发问。
“回禀大王,乌鳢当日往西南而去,去之前曾夸下海口,要再夺此番魁首,不过具体去哪,我等却是不知。”一个平日里与乌鳢关系颇好的妖怪抢先开口,却是一只黑鱼。
“去查!谁第一个查清乌鳢下落,本王重重有赏!”龙鼍盘问一圈,也未查出太多有价值的东西,冷哼一声,怒道。
“是!”众妖轰然领命而去。不多时,黑龙潭西南三四百里之内,无论山川、渊泽、河流、洞府,便均已收到龙鼍传令,知道黑龙潭许以重赏,寻找一位乌鱼成精的妖怪,名唤乌鳢,最有可能的地方便是井旁、溪畔等水边。
群妖过境,如蓖如梳。短短三天,便有妖怪找到了梅村附近山上溶洞中的乌鳢遗骨。而那灵泉之中,果有一枚如翡翠般的修长仙叶。山下更有一村,名为梅村,十分宁静,毫无灾祸之兆。
“哈哈哈!任你狡诈如鼠,终于还是露出了马脚!”龙鼍得到小妖回报,再看那枚碧绿仙叶,可不正是自己视若珍宝的鹿衔仙草?心中恨极,狰狞狂笑,便要点齐妖兵,进军梅村,屠村血恨!
五柳先生听闻找到真凶,也派遣李樟、杨槐前来帮忙。一时之间,黑龙潭内,妖风滚滚,黒雾腾腾,云集了方圆数百里之内的大大小小六七十只妖怪,一个个长得青面獠牙、披鳞戴角,毫不掩饰地现出最凶恶原形,在金甲龙鼍、白袍鳗妖的带领下,杀气腾腾向梅村扑击而去。
黑龙潭众妖连夜行军,陈庭安自是全无察觉,直至次日晌午,忽觉心中一惊,推门出庙眺望,只见东北方向,群山之中,黑云翻滚,杀气蒸腾,凝成一团团张牙舞爪的妖怪模样,向梅村方向快速席卷而来。
“有妖怪来了!”陈庭安心中一紧,不过也并不意外,他早就料到会有此日,当即命值守村民敲响庙檐铜钟,庙中香客尽皆入村躲避,村中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燃烛焚香,拜祭祈祷。
“呵呵!这庙祝发现倒快!”不多时,众妖便已顺着奔腾大河,来到河神庙上游三里之外,藏身于一处峡谷之中,远远望见河滩上众人奔逃,为首鳗妖便按下潮头,向一旁龙鼍呵呵笑道。
“无妨,奇袭不成,强攻便是!”龙鼍回首,双目如电,扫视麾下众妖,沉声道:“前方即是那贼藏身之地,哪个二郎愿为先锋,为本王擒回此贼?到时满村血食,任他先挑三个!”
“我等兄弟愿往!”龙鼍话音刚落,便从身后转出两人,个个体形黑瘦,容颜枯槁,面如老树,可不正是李樟,杨槐?
“二位乃是贵客,怎能劳动你们出手?不如还是让小的们先去探上一探,若是拿他不下,二位再出手如何?”龙鼍见他二人主动请缨,心中满意,脸上却笑道。
“大王说得这叫什么话?我等奉师命前来,自是任您驱驰,哪有来做客的道理?”李樟见龙鼍礼待,将二人称作贵客,心中得意:“再说,那小小庙祝又能有多少本事?我等只怕此时不出手,待会便难立寸功,如此还有何脸面回山去见家师?还望大王万万允了!”说罢,便是长长一揖。
“也好!那便先请二位兄弟满饮此盅,待到大胜归来,我等再以满村血食设宴,办它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也好向附近八百里山川河泽传扬二位兄弟威名!”龙鼍哈哈一笑,持杯相敬。
杨槐正要接过,却被李樟轻轻拦下,笑道:“未立寸功,岂敢饮酒?不如先讲此杯暂存于大王之处,待到提了那贼人头回来,再饮此酒不迟!”说罢,便带着杨槐,大袖飘飘,顺着波涛向下游疾行而去。
“五柳先生门下,果然名不虚传!”白袍鳗妖立于一旁,见二人踏波远去,河面水波不兴,仿佛一根芦苇、一叶轻舟,轻松写意,不禁赞叹。
“此战之前,我本想激上一激,没想到这二人竟主动请战,倒省了我许多口舌!”龙鼍凛然一笑,转身吩咐众妖准备血食,散发请柬,只等李樟二人大胜归来,便要举办盛大庆功宴。他早已惦记五通山五柳先生战力久矣,正好借此机会,拉拢麾下。
李樟二人自然不清楚龙鼍心思,只知道第一次奉师命出山办事,定要办得漂漂亮亮的,也好宣扬二人威名。但他们哪里知道,对面那看似年轻俊逸的人间庙祝,当真是个见了恶妖从不手软的真正杀神!那暂存于龙鼍之处的庆功酒,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喝得上了!
“来者何人?”大河下游,罡风猎猎。陈庭安独自站在河滩之上,衣袂飘飘,手按潮音,眯起狭长明亮的一双眼睛,冷冷看着从大河上游踏波而来的二妖,朗声发问。
“哈哈哈!”二妖听陈庭安发问,脚下骤停,立于河心十丈之外,狂笑不止,声振林樾,惊鸟沉鱼。
笑罢,当先一个便冷笑开口:“你这贼人,冒充我师傅名义去黑龙潭偷东西,如今见了正主,反问我等是谁,当真可笑!”
“你们是五柳先生门下?”陈庭安闻言讶道,他还以为是龙鼍手下妖怪:“当日事急从权,冒用了五柳先生之名,不过实无恶意,还请二位谅解,就此离去,莫要中了恶妖挑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