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他的眼睛。
是小穗啊。
他们双目相对,在那黑曜石般的明眸中,他看到的是一片无波无漪的海。
那双眼睛里没有害怕,就在主持者伸手一挥,招来所谓的魔术助兴,断头台上,梯形的行刑刀镗朗落地,人头骨碌碌从台上滚落,血溅了一地的时刻;那双眼睛里没有惊慌,就在怪异诡谲的音乐倏忽响起,身旁的人突然如中了邪般在地上,头尾相接,围着他们如蛆虫爬行的时候。
那双眼睛里没有不安、没有焦躁、没有不适,他看不透她的眼睛,就像他看不透她一样。
他的梦境里,推演不出萧小穗的命运。他只能看到一团黑线,剪不断,理还乱,然后把他自己也缠绕得一塌糊涂、混乱不堪。
他握住了萧小穗的手,这次不是为了制止萧小穗的失控,而是为了抑制他的。
“先生,你看起来很不舒服。”
萧小穗这时才有了一点担心的情绪。维尔特面色惨白,整个人抵在她的身上,完全倚靠着她才能勉强站立。
就像一片枯枝上要挂不挂的残叶,萧小穗觉得,维尔特好像随时都会随风飘走。
“你要不要去哪儿休息一下?”
“去,去哪儿?”维尔特神情涣散,他把萧小穗的手抓得更紧了,“我,我不能离开你……”
他喘着气,一停一顿地说:“谁,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那我们一起走?”
走?走去哪儿?维尔特回忆起莱斯特家主望向萧小穗的眼神,那个带着金边眼镜的男人,用一种露骨的,毫不加掩饰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不止是他,还有围在他身旁的人,看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是真的掉了的那种。神经黏连着眼球,那个人舔了一口虹膜,又放了回去。
一回忆起那个画面,维尔特的胃袋又开始翻涌,他挂在萧小穗的身上,开始不住地干呕。
“您的伴侣看起来很是不适的样子呢。”
德鲁斯·莱斯特,就是人称小莱斯特先生的那位,来到了她的面前。
“需要我的帮忙吗?”
他挥了挥手,几个仆从走上来,要从萧小穗那里带走已经意识模糊的维尔特。
“不准动!”
萧小穗揽紧了怀里的维尔特。
“真不明白。”德鲁斯伸出手指,轻佻地抬起萧小穗的下巴,“您为何要一直抱着这碍事之物。”
他倾身附耳道:“我看得出,刚才的表演,您很受用呢。”
一抹狡黠而诡异的笑挂上的嘴角。
“为什么要如此辛苦地压抑自己呢?
“我可爱的——
“小蝴蝶。”
像是触碰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萧小穗身子一颤,她杏眼怒睁,直接折断了他的指骨。
德鲁斯痛苦地尖叫起来,捧着断了的手指泪水狂飙。
“我不叫小蝴蝶。”
她对他怒目而视
“我叫,萧小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