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过来……”王振瞥见那厚厚的一沓子,不由得皱了皱眉眉头,“内阁那边是怎么说的?”
“回老祖宗,内阁还没看,说是先送到老祖宗这来请示……”毛贵瞄着王振的神色,语气也变得更加小心,“皇上的意思也是……些许小事儿,让老祖宗看着批……”
“这……这是多少人?”王振浏览着朝贡的人名册子,手不自觉地有些发抖,“不止两千人吧?”
原来按照一开始的规定,瓦剌每年到明朝的贡使不得超过五十人,但由于王振私下接受了瓦剌贿赂,并与瓦剌贵族进行走私交易,因此对这条并不加以限制,致使瓦剌近年来的贡使竟然增至两千余人,要知道明朝都是会按照贡使人数进行赏赐回赠的。
“他们报的是三千……”毛贵瞅着王振面色不善,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底下人数了,至多也就两千五,应该是把数儿给报虚了……”
“哎呦,我的牙……”王振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一下子把嘴里的药全给吐了个干净,“这帮蒙古鞑子,胆儿是越来越大了,竟敢跑到皇城根下玩这套!”
其实王振如此动怒,并不单单是因为瓦剌虚报贡使人数,归根究底是他去年和瓦剌人做生意,结果收到了一批劣马,自然卖不上价钱,赔了好大一笔银子。
偏偏王振还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毕竟往漠北走私军用物资的事捅到皇上那里也不好交代,本来他是想着和气生财,买个教训,和那些瓦剌贵族把话说开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可看现在这境况……瓦剌人要是肯老老实实的那才见了鬼!
“老祖宗千万别动怒,省得气坏了身子……”毛贵和王长随见王振发了大脾气,全都吓得战战兢兢,“跟那帮没见识的穷鬼置气,犯不着……”
“告诉礼部……”王振眯着眼睛,将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显然是痛得紧了,“按人头数,一个子儿也不多给他们!”
“是……是……”毛贵此时只剩一个劲儿地点头,好在此时有人将冰块送过来了,于是王长随赶忙用棉布裹好,然后低下头双手捧着,“老祖宗……”
王振抓过用棉布裹好的冰块,尔后小心翼翼地敷在腮帮子上,坐回座位直喘粗气,大殿一时间变得静悄悄的,连门外风打旋儿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进贡的马怎么计价?”
毛贵没料到王振会突然有此一问,因此不由得一愣,直到王长随暗中一拉他的衣角,方才回过神来道,“回老祖宗,十两银子一匹,进贡了一千匹,一共是一万两。”
“一万两!他们还真敢要啊!”王振似是想起了自己被瓦剌贵族坑骗的事情,因此将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传命给礼部,告诉他们按二两银子一匹结账!”
二两银子?买一匹南方的劣马也得四五两银子啊!毛贵张了张嘴,却被王长随暗中使了个颜色,于是咽口唾沫道,“老祖宗明鉴。”
“嗯……心里头舒坦多了……”王振按住冰块在脸上揉了揉,竟然笑了一声,“这些个蒙古鞑子,就是欠治!”
“老祖宗说得没错!”其实王长随心里头觉得王振这个决定有些冲动草率,但他哪敢多嘴,因此也只好顺着王振的心意吹捧,“估摸着他们下次再进京,就知道夹起尾巴老老实实地做人了!”
“是啊,老祖宗要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牙疼兴许也好不了……”毛贵本是想跟着拍个马屁,却不料自己口笨舌拙,话说出来自己的心都跟着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