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皇上没有失察之责吗?难道此次北征大败,皇上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于谦看了王直一眼,眉毛瞬间就拧了起来,“如今身处私室,咱们大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
王直知道于谦对朱祁镇的态度,便只得笑着虚应道,“于大人之前不也是得了太后的授意?咱们做臣子的……”
“可我现在不想再听太后的授意,也没有必要再听太后的授意!”于谦坐直身子,肃穆说道,“咱们做臣子的就要为皇上掩饰所有的错误?皇上犯了那么多大的错误,咱们就必须避而不谈,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
“于大人,您这话说得……”王直对于皇权向来有一种天然的敬畏感,因此忙喝了口酒以压制自己心中的情绪,“皇上要是被天下百姓嚼了舌根,咱们做臣子的脸上也无光不是?”
于谦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跟王直吵起来,便按下态度道,“王大人说得也有道理,所以对于王振党羽之事,就不要再追究了,因为查得越多,就会发现大部分旨意都是皇上下的,这要是牵连起来,恐怕皇上脸上才会无光呢!”
“于大人说的是,太后估计也是这个意思……”王直见于谦有意让步,连忙跟着笑了起来,“王振一事就到此为止吧,再查下去也没意思,反正王山、王林皆已伏诛,当初那些谄媚的大臣不过是迫于形势,如今也不会掀起什么风浪了。”
“哼,倒是便宜他们了!”于谦冷笑一声,心中却也决定对王振党羽一事不再追究了,“其实你别看纪凌没把话点透,其实他也明白,此次北征大败,皇上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点咱们遮着,也只能是自欺欺人。”
“于大人是明白人,可臣民百姓却糊涂着呢,你怎么说,他们便怎么听,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打算追究皇上的不是……”于谦端起杯子抿了口酒,“说起来纪凌这小子还真不错,其实我不打算再在成国公朱勇的事情上做文章,也有他的影响。”
“于大人想要提拔他?这小子可是武人出身……”
“武人出身怎么了?有能力就好……”于谦放下酒杯,眼中登时变得澄澈起来,“我看不起的是张輗、张軏那些勋将,什么本事都没有,却意图凭借祖上恩荫掌握朝政,这才是大危害,也是咱们文臣需要抵制的!可像纪凌这种有能力的武将,咱们大明还是越多越好啊!”
“于大人说的是啊!”王直见于谦是这种想法,也不由得高兴起来,“纪凌能谋善断,也素有勇力,虽说没能阻止土木堡之变,可那也不是他一个小武官能够左右的,可听听他回来后在朝堂上的那番分析,没几个武人能有这种眼光!”
“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个……”于谦拿手指一点桌案,“我最看重的是这小子的品性,无论时局乱成什么样子,他总能保持冷静。当日京城内人心惶惶,纪凌说誓死守卫京师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看得出来,那是他的心里话!还有今日朝堂上,他反应得比我还快,知道跑过去先把郕王给护住喽!所以他跟我较劲儿保护朱勇的时候,我心里乐着呢,这小子明是非啊!不是个屈从于威势的软蛋,这是作为一个武将最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