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队里人人望着干练美丽的覃记者匆匆离开的背影,都以为她要发关于李民源的新稿件时,覃红星却连想都没想过整理什么采访稿子。她回到家里,一人独自坐在小桌前,回想着李民源脸上的表情,一会儿觉得很可笑,一会儿觉得很悲伤,转而觉得李民源不能领会自己对他的关切的善意,又皱起眉头,觉得自己也很可笑,又很不痛快。她长长叹了口气,从桌子前站了起来,两手插进裤兜里,踱步到窗前,向外望去:下雨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的?细细的雨丝,轻柔的扯下来,挂到花草树木上,铺在地面上,于是,花草树木湿润而晶莹,一个温润的世界就呈现在眼前。然而,让她觉得湿润又有一丝冰凉的意味。透过雾濛濛的雨帘,她看见一张脸,是李民源,模糊却又柔和而温暖。她也无法明白为什么会不知不觉升起这种感受从心底。
她叹了口气,从窗前走开,在屋里踱步,满心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她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这个影子上,此外的世界是一片空白,门外有人喊她,她也全然没听见,直到有人推门进来。
“你这孩子,怎么了,叫你几声也不答应?”伯母站在门口扯着大嗓门嗔怪道。
“啊——啊?您喊我了?我没听见……”
“一下午,闷在屋里。天都黑了,还不快出来吃饭!”
“哦,哦……”
“又遇到难题了?在琢磨写什么吧?”
“嗯嗯嗯……”
“丫头啊,干什么都要歇歇,再干。一会儿也不停歇,累着了,反倒是什么都干不成了!知道不?”
“嗯!”
伯母的话,丝毫没有影响覃红星在心里日夜琢磨李民源这个传奇的人物。她想起以前似乎听谁说他很冷漠。她对他的冷漠给予分析,觉得他的冷漠是对自我的严格封闭,这应该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这是那个陡然没落的家族留给他的最重要的“精神财富”吧!他又那样难以理解?难以接近?难以……?
覃红星又去部队见了李民源几次,以采访的形式。她对李民源与日俱增的关注,不好对别人讲,就只有闷在心里。没想到伯父竟在这时调任了新位置,远赴外地。他们一家人自然也要跟了去,至于自己,自然也要跟着同行,即便是堂兄堂姐不同行,也不会落下她。她模糊记着自母亲去世后,她就跟着伯父一家。伯父家算是个军人家庭,而且伯父一家的孩子都比她长,自然也就给予她的成长条件要胜过农村状况,甚至胜过给予伯父家里的堂哥堂姐们的生活条件。好吃的好玩的从来都是先给她;冬冷夏热时伯父伯母老两口子首先考虑到的也是她……即便如此,她跟他们也有不能说的话。在面对李民源这件事上,她就难以开口诉说。但听说伯父一家要搬走,突然间就病了。但部队的命令并不会丝毫改变,伯父走了,伯父一家随行家属为照顾她只好暂时不随行,一边照看她,一边抽空做离开的收拾准备。
覃亮旭调离到他地,走时不忘段玫的交代,让自己的手下特别照顾李民源。
覃红星躺在医院里,日夜都看似昏昏沉沉,而实际清醒而又纠结,被她采访过的人有些人知道她病了,纷纷来医院探视,当然,更有一群群年轻人想趁此机会多看看这位漂亮能干的女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