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优越的曹家没让贫困交加的李家出一分钱。大到房子、小到铲子,都是曹家准备的,就连结婚日子,都是曹家选定的。李家只准备了一个人——李维军和一枚不得不再次奉上的翡翠李子。不过曹广文并不稀罕这个带有种种附加条件的翡翠李子。李维军只好向母亲请示,自己代替他们交给她。母亲也怕再次尴尬,只好拿给儿子。果然,他把翡翠李子再次交给曹广文时,她头都没抬,不难烦的说:
“反正是给我们的,你收着吧!”
“这是给女人的东西,还是你收着吧!我收着,过几天怕是就忘了放在哪里了!”
……
原本计划春天进行的婚礼,由于曹广文外出学习的原因,他们的婚期只好往后延迟。直到秋天,曹家才商量好了结婚日子:定在秋高气爽的十月一日。
李民源知道了日子,找人算了算,皱起眉头坚决反对。按照两个人的八字,他算的结果是这天不是什么吉日且不说,而且算出他们的结婚的吉庆时间是二月和十二月。他极力要求曹家重新在这两个月内选择日子。
覃红星告诉儿子丈夫的要求,让他找机会试探一下曹家有没有愿意改日子的意思。
这天李维军被曹家叫去做新衣裳。从裁缝店出来,看见曹广文心情不错,他趁机笑着探问:
“你说,我们结婚的日子要不要也向长辈们那样,按阴历挑一个吉日?”
“四旧!”曹广文讥讽的回来他一句,扬扬脸就走了。
李维军告诉母亲改日子有点麻烦。覃红星听了连连皱眉。她知道丈夫的家长脾气硬起来,谁也没办法,但是曹家那头本是惹不起才结的姻缘,怎么可能去跟人家争一个自认为的好日子。她就装作听不见丈夫的话。李维军基本上在城里忙着工作外,借口还要布置城里的新家,不肯见父亲。家里其他人只听听李民源的抱怨,都不吭一声,实在不想听他唠叨,就躲开他。
在这个意义不同于往年的秋天里,李民源望着一树树簌簌而落的黄叶,分外伤感。
萧瑟的秋风裹着干枯的黄叶漫天飞舞,大红大绿的李家长子婚事虽然分外惹眼,但李民源目触却分外思念母亲和对他无微不至的诸位伯母们。他觉得他已无法控制家里的正常的秩序,他家长的位置形同虚设。他感到慌乱而又无力,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家正常起来。他既担心又害怕翡翠李子不得其正主而致家里再一次发生意想不到的危难。
婚礼上,李维军穿着崭新的藏蓝色中山装,黑皮鞋。他脸上使劲堆笑,内心却空洞洞。他觉得自己似乎病了,但又不敢说。他时不时低下头,缓解眼睛的干涩和脸部肌肉的僵硬,但是却每每看到脚上锃亮锃亮的皮鞋十分晃眼,脚也跟着别扭。他看见曹广文一身大红的西装,像一团火从屋里飘了出来,顿时感觉头晕目眩,忙把眼睛移开……
覃红星看见衣着整齐、帅气十足的儿子站在眼前,哭了。她抹着泪,忽然发现丈夫不见了。她有些担心,就悄悄吩咐小女儿李维娟去找,其他人该忙什么忙什么。
李维娟不情愿的四处找了一圈,转回来向母亲复命:各处都没有见到父亲。覃红星想大概丈夫是回乡下去了,不过也不太可能,因为丈夫还是很讲究礼节的,何况今天是他最疼爱的长子结婚。
曹家老太太听覃红星母女小声说不见了亲家,笑呵呵的说:
“你们别找了,亲家在那边屋里呢!让他一个人静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