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推测的没错,上官稽必是以清君侧,诛杨、李为名,与这位在突厥颇有权位的彭城长公主达成了协议,由彭城长公主游说突厥大可汗,与他上官稽皆为姻亲,介时上官稽便可以江山之利、进贡之利与那突厥大可汗结盟,在怂恿突厥进犯长安时来一个里应外合,从内部发生政变,只要杀尽杨家、李家,这长安城又有谁还能与他上官氏抗衡。
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七岁小儿尚还明白的道理,如今这位身居高位、门生诸多的尚书令似乎忘了。
可见,上官氏为了赢得这一场殊死搏斗,已是疯魔了。
疯魔到不惜串通强敌,引狼入室。
若他上官氏真的达成所愿,那尝到了长安血、冲入了长安城的突厥人还肯退回那茫茫戈壁吗?
李绥猜测不出来,更不会去猜测。
前世里,上官氏计谋落空,最终不过落了个身首异处。
这一世,她也绝不会任由上官氏以长安百姓、天下子民为赌注,去成就他那段满心期盼的帝王梦。
想到此,李绥看着眼前那个笑意亲和的接受着众人恭贺,与人举杯对饮的上官稽,突然觉得那张满目慈悲的脸仿佛在一点一点与杨崇渊温沉的脸重合。
从始至终,上官稽与杨崇渊皆是一样的心思,一样的人。
人人皆以杨崇渊为乱臣贼子,不过是因着上官稽一直打着皇帝的幌子,以他那四世三公的清贵门面作装饰罢了。
所以她今日如此作为,不过是知道这突厥公主笃定要嫁给皇帝,便是打乱了上官稽的阵脚。
既然这一汪深潭已然被搅浑了,她只有搅得更浑浊,才能保得阿姐的平安,拆解上官氏的阴谋。
无疑,杨崇渊明白了她的深意。
明白了只要将上官氏晋封为妃位,以那突厥公主的身份坐上昭仪之位便是顺理成章。
上官氏虽为妃位,看似高人一等,可在这位新晋的昭仪面前,终究不会有太多的底气,因为人家有着虎视眈眈的突厥母家。
她只需要这般四两拨千斤的和上一把稀泥,便能轻松在上官氏与突厥人之间插下荆棘,日后这同盟只怕也会因着这后宫利益而变得支离破碎。
可李绥没有想到的是,杨崇渊做的太过决绝。
竟会以一个淑妃之名,对皇帝、上官氏和他们背后的朝臣使上一记敲山震虎。
兔子急了尚会跳墙,更何况是这样一群心思多端的人。
她不相信杨崇渊不曾想到这些,她更不会相信杨崇渊无法想到,他做下这一举动后,将会为阿姐带来怎样的危机。
可见,他当真是无心之人。
自始至终在他的皇图大业里,都从未将一切人的安危放在他的眼里。
哪怕是自己的亲生骨血。
帝王家本凉薄,这两世都将她看的透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