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宝缨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李绥不由探询地看向蕙容,蕙容却是笑着道:“郡主您不知,昨夜里夫人忽然来了月信,郡公竟是亲自去了院子里的小厨房为夫人熬制红枣姜汁紫砂糖水,还命人加了个汤婆子放在被褥里让夫人暖小腹,奴婢们原是想帮忙,愣是插不上手来——”
说罢蕙容痴痴笑着看向自家主子,李绥也是又讶异又欣然,看向宝缨时更是难掩促狭道:“那便好,我倒是喝过玉奴念奴她们做的,二郎做的如何也只有你知道了——”
见李绥意有所指地凑上前来笑盈盈地打趣她,宝缨再也忍不住捂了她的嘴道:“我就知道你要笑话我——”
知晓宝缨脸皮薄,李绥也就止了后话,转而坐到她身边道:“好了,不与你说笑了,今日我见姑母想让你学着掌管府中内务,这是好事,你向来聪慧,如今正是个在府里树信立威的好机会。”
宝缨闻言点了点头,认真握住李绥的手道:“你且安心,我必会虔心向阿娘学习。”
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宝缨,李绥知道她虽是娇花,却也是杨氏一手悉心培养长大的,更是将门之女,绝不会是什么也不会的弱女子,从前不过是离家千里来到这里,难免有寄人篱下之感,才会事事小心,件件留意,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良善心态,去应对那些无端灾祸。如今既然身已定,成了名正言顺的郡公夫人,有了管家的名头,便有了乘风破浪之力,又何怕不能上得青云。
“今日我便要入宫去陪阿姐了,姑母也应了,这些日子你我常常通信,若得空我便出宫来寻你。”
听到李绥的话,宝缨点了点头,随即唤蕙容上前,打开李氏送的锦盒,顺着将其中一枚手镯推至李绥腕上,一边道:“此去你且安心,好好陪阿姐安胎分娩,我只在宫外等阿姐的好消息,也等你回来。”
看着腕上分呈四节,镶嵌宝石,开口处制有花瓣形扣环,装有活轴,可自由开合的手镯,李绥便知必是司珍房花了极精细极巧妙的心思,才打得出这一对来。
可物再珍贵,也比不得她与宝缨二人的情谊。
“好——”
当李绥伸手抚过晚上手镯,对着宝缨含笑应了,二人又一同用了午饭,李绥适才带上收拾好的衣物,坐上马车朝大明宫而去。
听到马车驶入朱雀大街,外面渐渐人声鼎沸起来,李绥扫了眼念奴正煮着的茶,玉奴当即领悟地倒了一杯递上,李绥接过时指尖微微摩挲,待递到唇边才轻如落羽道:“宫外如何了。”
玉奴闻言自然明白李绥问的是什么,只看了眼念奴,念奴颔首转身将车帘掀开小缝看着外面赶车之人,玉奴这才凑到李绥耳边极小声道:“若非太医令的圣手,那谢氏妇人的胎早已坐不稳,昨日李炜来报,那妇人至多十日就要早产胎亡,他们已按照您的吩咐打点好一切,只待咱们宫里的指令了。”
听到玉奴的话,李绥沉默地点了点头,手中却已放下茶杯托在手中,感受到掌心的温度,眸光也越发如一汪无波的深水。
她知道,她要行的事有多凶险,只一步不成,便做不了一局。
但她也不得不为。
成败在此一举,哪怕再难,她也要万全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