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应该想想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说实话,我很想配合你们,但可惜,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李白摇头,“昨天晚上的时候,我已经把我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
狄仁杰没有说话。
可他也知道从李白身上找线索不现实。
一个云中的旅人,万里迢迢来到长安,甚至还不到八个时辰,而且大部分时候几乎都在大理寺的监控里。
正因为如此,他才在鸿胪寺那里力保李白的无辜,让他不至于被抓进牢里去。
可现在,案件却已经陷入了僵局。
难道还要他去恐吓面前的受害者,随便再找两个倒霉鬼来屈打成招,应付上面的压力么?
他叹息了一声,在李白所叙述的记录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盖上印章,确保其中内容确凿无误,证明他的无辜。
狄仁杰把这张文书推过去:“本来应该把你们关两个月的,但这种表面功夫就不必做了。签名之后你就可以走了。但这一段时间,要留意大理寺的传唤,不准随意离开长安。”
“……”
漫长的沉默之后,李白低头,轻声说:“多谢。”
“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
狄仁杰挥手,示意元芳给他解开镣铐。
只是,在临走之前,李白站在门口却忍不住回头,“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谁?”狄仁杰头也不回的问。
“你知道我在问谁,那个死掉的孩子。”李白问:“他叫什么名字?”
“谁知道,乞丐的名字,没人在乎。”狄仁杰无声的叹息,忽然说:“有人叫他‘当官’。”
“当官?”
“对啊。”狄仁杰停笔,轻声说,“都说贱名好养活,可活都活不下去了,就会想要给自己起个好名字,将来能够大富大贵。
长安城的乞丐都是这样,叫着最富贵的名字,背着最苦最穷的命……像是野草一样,死无人知,也没有人记得。”
“……”
漫长的沉默之后,李白忽然说:“会有人记得的。”
他转身离去,门关上了。
“……走了啊。”
元芳看着窗外李白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回头问:“为什么特地从鸿胪寺里把他们的案子抢过来?大人你不是最讨厌越权了么?”
“这种刺客游侠行凶的案子,难道不是大理寺的管辖范围么?”
狄仁杰阴沉冷笑:“况且,我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在长安城里动用这么多的杀手,来杀一个来到长安还不到四个时辰的人?”
“那为什么又把他们放走了?”元芳刚说完就反应过来,难以置信,“不对,你是想让他自己去找……你就这么相信那个家伙?”
狄仁杰没有说话。
只是低头,端详着眼前的档案,对比着李白剑柄上那个徽记。
两张图案,一张在长安的旧档中蒙尘,一张来自云中的旅者,却又如出一辙,没有丝毫的不同。
如此巧合。
那是象征着云中最强剑客的徽记……
“我不相信他,元芳。”
狄仁杰轻声回答,“但我相信云中的‘天上人’,那群蠢货,恐怕还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
他合上了手上机密的档案和报告,盖上了泥封和蜡印,再度,装入铁盒中,交给少年。
“虞衡司,乙字申号归档。”
他起身,披上了长袍,重新戴上了进贤冠,匆匆吩咐:“我进宫一趟。”
再一次来到大理寺之外,依旧是傍晚,李白只感觉一阵恍惚,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