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山童这个半大小子,已经完全没有了不安和恐惧,却时时显出羡慕之色,更胆大到敢与郭大靖、刘奇士等人主动说话。
可以理解,这样的年纪,正是崇拜英雄,向往军人威武的时期。郭大靖在后世也是一样。
穿上甲胄,威风凛凛;挥舞刀枪,不再受欺,还可以向建虏报仇雪恨,这大概就是韩山童那幼稚的想法。
但不管是不是幼稚,韩山童的胆子不小。
或许,这也是那个时代令人感到悲哀的特点。死人是很平常的事情,路旁冻毙的饿殍,战乱被屠杀的平民,对于血腥和尸体,人们心理的抵抗力都很强。
别说韩山童个半大小子,就是姚新那个丫头,看到突击队杀死的建虏,心惊过后也很快恢复,该吃吃,该喝喝,不是吓得魂不附体、瑟瑟发抖。
“臭小子,别老掂记着拿刀。”刘奇士对韩山童看得挺对眼,给了他鱼干嚼着当零食,笑着摸摸臭小子的脑袋,说道:“等你再长几岁,这刀我就送给你。”
“真的?”韩山童眼睛都亮了,嘴里露出鱼干,口水都流出来了。
刘奇士咧了咧嘴,连连点头,“真的,真的,我从来不骗人的。”说着,他转过身,快走了几步,心里嘀咕着:这臭小子不是傻的吧?
郭大靖和韩仲走在最前面,他不时举起用袖子遮掩的瞄准镜,观察着前方的动静。
韩仲粗手大脚,在山林里走起来如履土地,出身猎户与普通百姓就是大不相同。
郭大靖的眼中不时露出欣赏之色,认为韩仲很有成为侦察兵,嗯,是夜不收的潜质。当然,照自己嘛,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两人都沉默寡言,作为排头兵,没有边聊边走的。他们责任重大,后面部队的隐蔽和安全,都指望他们的探路呢!
一个时辰左右的穿山越林,远远的终于看到了烽火台的轮廓,以及微弱的灯火。
郭大靖抬手示意韩仲停下脚步,等部队上来,带了十几名精锐战士,向烽火台摸了过去。
韩仲看着十几个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坐在一块石头上,慢慢地吃着手里的饼。
这些东江军都是精锐,胆子也大得出奇,竟然敢深入到辽阳地界来袭堡杀人。特别是领头儿的郭将军,连韩仲这个老山林都得佩服。
孩子已经长大了,该是豁出这条命,为你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韩仲眯起了眼睛,又回想起妻子、老母死于建虏刀下的惨景。他的手慢慢握紧了拳头,饼渣落地,他都毫不知觉。
烽火台的五名建虏被迅速地消灭,三死两俘,结果不出预料,也令郭大靖感到满意。
接下来,该是鞍山驿堡了。郭大靖站在烽火台上,瞭望着五里外的堡寨,没有紧张,却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即便是用地雷炸开堡门,再与建虏展开厮杀,胜利基本上也没有疑问。
也就是说,此次潜入袭击已经成功,目的已经达到,只不过是战果大小和伤亡多少的问题了。
月亮躲进了云朵,没有了月光,郭大靖的脸也随之一暗。他大步走下烽火台,对着已经列阵以待的部队猛地一挥手,向鞍山驿急进而去。
……………….
夜色中的鞍山驿堡,象是一幅水墨画,有城墙,有山,有林,全都是黑白两种颜色,只不过是浓淡的笔触不同。
“大人。”一个士兵凑到刘兴治跟前,低声禀报道:“两个建虏信使,全部拦截杀死。”
刘兴治轻轻点头,简短地吩咐道:“继续严加戒备,不可放松警惕。”
“是。”士兵慢慢退下,回去向本队军官传达。
刘兴治继续瞭望着堡寨,估算着时间,心中稍有些焦虑。
郭大靖崛起的时间太短,不过数月时间,就从小旗升至游击将军。尽管有着别人瞠目的战绩,但也让很多人不太服气,认为是运气好而已。
刘兴治被其兄召来时,也颇有这样的心思。
况且,无论是他,还是兄长刘兴祚,从军的时间和资历都不是郭大靖能比的。却要屈居郭大靖之下,自然心中有些不服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