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元礼抿了一口酒,竖起一根手指道:“你刚刚说到了!内阁之中干燥通风,而且这里确实没有丝毫的气闷,说明通风极好,应该设置了为数不少的通风口。”
“通风口十分狭小,就算是瘦弱的孩童也爬不进来,这样的密室,让我想起了一桩旧案……”索元礼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微微抬头:“元礼,你果然还记得……”
“你我相识于此案,我又如何会忘记?”
李元芳在旁边听得糊里糊涂,却见两人对视一笑,异口同声道:“平康坊密室舞姬杀人案!”
狄仁杰眼神深邃,站在旁边灯光投射的光明中,看着被阴影投射到了身上,一半在黑暗里,一半站在光明中的索元礼!
他微笑道:“平康坊著名的机关大师被杀,大师所制的机关舞姬,美轮美奂,堪称绝世,却有一个伤心之事,便是妻子早逝……”
“所以每当他妻子的忌日之时,他总会一个人来到曲江水阁之中,看着自己仿制妻子形象的机关舞姬舞蹈。那是一处四面环水,闹中取静的所在。旁边的花楼上,无数的舞姬和游人都能看见这座搭建在曲江之上,一览无余的小屋子,看见大师的影子投射在窗前。而通往水阁的唯一一条路,是在几位护卫的看守之下,但是在那一晚,大师却被发现被人杀害在水阁之中!”
“此案真正困惑我的,却是大师用血写下的遗书!”狄仁杰想起那一日自己所见,竟然还有一丝动容。
“伤口虽然致命,但并未立刻要了大师的命,一柄做鱼脍的小刀,插入了大师的腹中,他犹然有时间呼救,甚至有时间留下线索,但大师只是选择沾着血写下了一份因为怀念亡妻,悲不自胜,因而自杀的遗书!”
“怀英当时被女帝新任为大理寺少卿,因为年龄幼小,正是大理寺一众官员不太信服之际。而大师德高望重,更是长安机关师造诣的大成者,掌握许多极为高深的机关术”
“因此女帝下令严查。”索元礼将一段往事娓娓道来。
“大理寺众人都认为此案并无疑点之际,还是狄兄从大师握刀的手法和伤口的位置,判断出大师绝不可能从这个位置将自己刺死,留下的那封遗书,虽然是大师亲笔所写,但大师却并非自杀,而是他杀!”
狄仁杰却摇头笑道:“那时候我认为,能让大师如此牺牲,掩饰凶手的一定是极为亲近之人,便准备从大师身边的人查起!”
“但那些人无论是否有不在场的证明,都不具备破解密室的可能,那时元礼作为大理寺机关术最为高超之辈,被派来整理大师的遗物,却用一句话点醒了我!”狄仁杰幽幽道:“所有的密室,都是心理上的密室,那件水阁之中不仅只有大师一人……”
“可是,之前不是说过只有一个人吗?”元芳瞪大了眼睛。
“因为还有一个不是人——大师效仿亡妻所制的机关舞姬!”
“可是机关人的机关核上,都有预设的机关律,别说杀人了它们连伤人都不可能!”元芳还想争辩。
“没有什么不可能!”索元礼却突然暴躁了起来,一挥衣袖冷笑道:“谁说机关律就是天条!”
狄仁杰笑道:“所以,这就是最为精彩的一部分,元礼现场重现了杀人的手法,证明了绕过机关律的可能!”
狄仁杰的回忆,回到了数年前的那个晚上。
索元礼一席白衣,跪坐在案前,对着身旁有些无措的机关舞姬吩咐道:“请与我切一盘鱼脍,听闻平康坊曲江花楼的金齑玉鲙最为有名,乃是长安一绝,在下平日俸禄有限,却是无福享受。今日,就占一回怀英的便宜!”
机关舞姬拿起切脍的瓷刀,来到索元礼面前,正准备对着鲜鱼下刀之际,手中的短刀突然闪电一般刺出,让所有人就是一惊。
回神一看,却是索元礼在这迅不急掩耳的瞬间,用手指夹住了那柄短刀,以机关人的力气,手持的短刀犹然动弹不得。
机关舞姬在手中短刀刺出之际,眼睛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待到她转头过来,看到自己拿着刀,更是无措,眼神惊慌的像是一只无助的小鹿。
狄仁杰不知道自己如何从一个机关人身上,看出眼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