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脚尖轻点,身形倒退竟直接撞向人群,却又在恍惚间宛若一缕青烟,却让几排兵卫直接扑空。
玉臂翻转,一杆长笔虚影自兵卫们身周划过,竟似蛟龙腾跃,大片兵卫人仰马翻。
笔锋行处若枯笔飞白,于尽处笔力千钧却藏蕴其锋。
上官婉儿身形若游鱼戏于池水、飞鸟穿梭云间,径直撞在那长笔虚影,手中玉笔迅速抖动。
风起章草,笔跃横鳞!
道道字迹于她笔尖凝成,此刻却有些模糊,尚未成完整字迹。
一旁又有疾呼声,大批兵卫再次涌来,门外已有背负弓弩的兵卫涌上台阶。
上官婉儿恍若未觉,落笔点出道道黑白笔杆之影,于人群各处接连炸散,手中笔杆勾画不停,脚下横挪数步,凭空洒下大字十数!
围攻之势犹自不停。
上官婉儿只得暂且避让,身形游于机关兵卫之中,故技重施、清扫书写之地,再次翻笔行进。
一缕缕气息自殿内汇聚成气海,伴着上官婉儿腾挪闪动。
大殿之中一片混乱,武大人已是靠在高台旁,眼中满是惊惧之色,身上藏着的甲胄太重,让他已无法站起身来。
他昨天,就当面威胁这般刺客了?
那些刀斧手和机关弓弩手管个屁用!
命、命大福大,当真命大福大!
婉儿身形忽地跃空而起,身周气息环绕,自身竟如虚幻,让那些抬起的弓弩竟无法被扣动机括。
她就如纵笔狂书的墨客,又如身周环绕蝴蝶的舞者。
泼墨挥毫所为一意,书写千秋不免孤行。
带他身形自半空落下,那数十模糊字迹齐齐向前推出三尺,自这金殿之中,自那女帝面前,呈出一份章草之卷。
其上写的却是:
自古暴君丧国信,宫闱乱政污忠义。
阴阳颠倒何所立,傲凰压凤梧桐泣。
…
寥寥数十字,让那武大人刚恢复少许的面色再无半点血色。
这能呈给陛下吗?这不是在骂陛下吗!
大殿之内那些机关兵卫犹在追逐上官婉儿的身影,但上官婉儿身形落下,再次跪坐在原本位置,也不去看女帝身影,只是道:
“陛下应该看过这幅字帖。”
身周有大批黑影涌来。
高台宝座,有只玉臂抬起,那群机关兵卫瞬息间停下动作,各自凝视着上官婉儿。
婉儿面容平静,语速不疾不徐,缓声道:
“多谢陛下给婉儿开口的机会。
“昔年,婉儿祖父因此贴触怒陛下,上官家一夜既倒。
“陛下并不知,此笔帖与我祖父并无干系,是我幼年时为人蛊惑,模仿祖父笔迹抄写下此贴。
“我知此贴不过借口,也知陛下须除祖父才可掌握朝纲,更知我今日一意孤行来此地,对陛下说这些,不过是枉送性命,‘大人’之间没人会去在乎对错。
“但陛下。”
婉儿慢慢闭上双眼。
“你当年错了。”
言罢,她将手中玉笔放在身前,头顶的那些字迹缓缓消散,而她脸颊上已有汗水缓缓滴落。
大殿之内一片死寂。
武大人面色苍白,瘫倒在角落中的他,有些不敢去看那一个个字迹。
殿外,白云飘过蔚蓝天空,有鸽群簌簌飞过。
长安城的喧闹被锁在宫门外,太极宫的金顶映着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坊。
金殿内,那宝座上的身影缓缓起身,环佩叮铃、长裙如水,威仪地凝视着下方跪坐的上官婉儿,忽又赞赏地笑了声,殿内殿外百花齐绽,却独缺牡丹。
“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