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惠恭已然知道自己这个生性善良的徒儿却是一根筋,便缓慢地走上那早已架好的柴堆。
“师父,您~您走好!”
惠恭朝了空微微一笑,便用他那饱经风霜的手点燃了自己。烈火中,惠恭双手合十,巍然端坐,随着那绛红色袈裟在火苗中渐渐隐去,惠恭和尚的身躯在烈火中渐渐被吞没。
了空此时亦是双手合十,跪在熊熊烈火之前,师父圆寂前早已交代过后事,不过是七八岁的年纪,哪里会懂得这许多的大道理,也哭,也闹,虽从不轻易展示,但师父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哪里去不得,怎的皇帝老儿送了一座舍利塔,师父就要坐化了呢,师父临死前自己都不愿意答应下山入世,无非就是想让师父有这么一点不舍和牵挂,临了改变主意也未可知,怎奈师父你又何尝不是一根筋的榆木脑袋呢。
远处,一道身影藏于黑暗之中,见惠恭已然坐化,那黑影嘴角上扬,冷哼一声,不亲眼见到你死,圣上又怎会放心呢!而后飞身掠空而去。
了空将惠恭和尚的遗骨装入那座御赐的舍利塔中,走到真身宝塔正南面,运气于掌中,对着地面连出三掌,地面便被炸开了一个深五尺的大坑,一段十九级青石台阶便显现了出来,正是宝塔地宫的入口,一块巨石封堵着地宫大门,了空十指嵌入巨石之中,也不见他怎么用力,便将那数千斤之重的封门石挪到了一边,用一把乌金钥匙,便打开了地宫的大门。
宝塔地宫由四道石门层层封锁,了空显然已不是第一次进到这里,熟门熟路地打开第四道石门,来到了地宫的后室,看着这金碧辉煌满是金银玉器的后室,了空便又想起了师父,对着惠恭的舍利塔喃喃地说道:“师父啊师父,若是当初您能将这历代皇帝留下的供奉宝物随便拿出去一件,咱师徒俩这辈子的斋饭,怕是不用愁了吧!要是还有闲钱,糖葫芦大概也能管饱。”
了空将惠恭的舍利塔小心翼翼地安放在后室的角落,便打开了放置于中央的一个八重宝函,最外层为檀香镂孔金银棱装铰函。函外以浮雕描金加彩的手法,雕刻有释迦说法图、阿弥陀佛极乐世界以及礼佛图等极为精美的画面,是木雕中罕见的佳品,在檀香镂孔金银棱装铰函中,由表及里还套有七重宝函,分别是:鎏金四天王盝顶银宝函、素面银盝顶宝函、鎏金如来说法盝顶银宝函、纯金六臂观音盝顶宝函、金筐宝钿珍珠装纯金宝函、金筐宝钿珍珠装珷玞石宝函、宝珠顶单檐四门纯金塔。
揭去最后一层宝珠顶单檐四门纯金塔的塔身后,在塔基银柱上,套着一个白色管状物,高一寸二分,上齐下折,高下不等,二角有纹,纹并不彻,色白如玉少青,髓穴方大,中有隐迹,这便是佛祖的真身指骨舍利了,了空取出舍利,用麻绳套住,便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约莫用了半个时辰,了空走出地宫,将一切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跪在地上拜了三拜,师父,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弟子都会来此处拜祭您,想吃什么?记得要托梦给我,说好的,梦中相见。了空席地而卧,不久便沉沉地睡去。
“师父”了空惊叫一声,从睡梦中惊醒,此时已是日上三竿,昨日发生了太多的事,让了空噩梦连连,自己竟然在宝塔下睡了一夜,看着自己原本一尘不染的僧袍,已是斑驳褴褛,怕是师父见了,免不了又是一顿念经,却猛然想起师父已然不在了,了空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昨晚在梦中,梦见师父了,了空似乎已经哭过一回,醒来后发现现实似乎比梦中更让人心痛,于是,哭地更加凶了,了空一辈子都没有像今日这样泪如泉涌,以至于整座佛国寺,乃至整座五龙山,哭声久久回荡。
哭久了会累,了空此时已是精疲力竭,用袖子抹干泪水,来到五龙瀑布下,自己现在的样子实在是不成体统,哭花了脸,全身如泥,简直就是个乞丐,师父才走一日,自己就成这副模样,叫师父看见,不知又要怎么伤心难过。
“瀑布半天上,飞响落人间”五龙瀑布是五龙山独有的景色,清澈的山水从高处落下,拍打在石头上,变成了一片片白色的水花,水雾腾腾,珠玑四溅。了空正打算低头洗把脸,却见一个中年道士背负一把宝剑,不知何时已立于山涧对岸。
“你似乎哭的很伤心”中年道士开口说道。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丝毫没有被这五龙瀑的落水声所掩盖。
“我的师父不在了”了空双手捧起山水,泼在脸上,水珠便顺着脸颊滑落,却分不清是山水,还是泪水。
“你很想他?”中年道士幽幽地问道。
了空点点头,道:“自然是想的”
中年道士呵呵一乐,道:“既然如此,我送你去和你师父团聚,如何?”
了空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仍是仔细地洗着脸,“你是来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