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玉山微微一怔,想起自家徒弟的赤血劫,不过他仍然坚持道:
“你小子是世间难寻的妖孽之才,谁知道未来能走到哪一步!”
“魔教余孽,为师顶了这个名头活了大半辈子……不希望你也如此。”
“这世间万般道理,不在人心之上,而在拳脚之下。”
陆沉眸光凝定,想起一千八百年后的天命圣宗,忽然道:
“师尊说得对,如若有一人横压江湖,败尽天下高手。”
“那么他即便是魔教中人,谁又敢说半句不是。”
魏玉山颔首道:
“没错,正是如此,当年祖师爷在世的时候,六大家连个屁也不敢放!”
“可惜啊,天下终究没有万事不易的王朝,更没有永恒不灭的宗门。”
陆沉继而说道:
“虽然徒儿暂时还没弄明白自己那股气是什么,可秉持的心意早已确定。”
“一拳分开生死路,两脚踏破是非门……我就求一个干净利落!”
魏玉山闻言,先是一怔,随后咧嘴笑道:
“走,杀人去!”
他大步前行。
陆沉紧随其后。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顷刻就消失在麓山竹林。
……
……
华荣府很大。
内外两座城加在一起,人口足有百万之众。
因为商贸兴盛,加之燕阀世代经营的缘故。
比起东山、南河那些连年闹饥荒、灾荒的地方。
多少要好上一些。
只不过。
即便是首善之地大名府,固若金汤的东都城。
繁华的表象之下,也有污浊不堪的地方。
华荣府外城,老鼠巷就是如此。
“师尊,为何要带我来这里?”
陆沉挠了挠脸颊,他现在贴了一张蜡黄的面皮。
说话的时候,表情稍微生动就有些不舒服。
“让你看清楚真正的江湖是什么样子。”
魏玉山坐在破落的茶寮里,抿着发涩的茶水说道:
“燕阀里的大族子弟,往往从五六岁开始习武练功,站桩,打拳,练力,根基越扎实,冲开气血大关后,所能换血的次数也会有所增加。”
“像燕平昭,十二岁摸到劲力的门槛,突破刚、柔层次,对于平常人而言根本不敢想象。”
“如果是严独浪那样的二境武者,丢到外城足以做个称王称霸的土皇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陆沉听得认真,留神观察巷子里来来往往的本地居民,多是麻衣赤脚的短打穿着。
根据各地的方言俚语,隐约分为几堆人。
“胳膊上绑着一条粗绳、或者汗巾的,是永清河码头上的船夫、苦力和渔民,以高平县和三原县人居多,各自抱团,一呼百应,斗殴火拼起来,丝毫不逊色末流的帮派。”
魏玉山指着敞开短褂,一溜儿坐在墙根乘凉的那群人说道。
“他们只会一些庄稼把式,想练出刚劲都极难。”
“以你现在换血三次的气力,一人独斗五十人不成问题。”
陆沉瞥了几眼那群皮肤黝黑,身强体壮的苦力、船夫。
五十个成年大汉,凭重量都能压死他了。
可在换血三次的武者面前,杀鸡也似。
“另外一边穿劲装的年轻汉子,是外城几十家武馆的弟子。”
“各个都有武功底子,练过粗浅的拳脚。”
“带头的两个大师兄最厉害,出拳带响的刚劲层次。”
“若是一拥而上,悍不畏死,你一次最多只能应付三十几个。”
魏玉山抬起下巴,示意另一边穿着略微干净体面的年轻人。
“这帮人有点家底,交得起拜师费,所以能学到几分本事。”
“不过也仅止于此了,哪怕苦练不已,他们当中也难出一个冲开气血大关的入境武者。”
陆沉低头思忖。
原来习武练功是这般困难之事。
他头抬得太高,所看见的都是四阀子弟、豪杰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