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云岭退走了,饮马川还在呢,二公子别高兴太早,想要震慑这群响马,必须要杀鸡儆猴,方能彻底守住头关。”
魏玉山平静的声音里,透出沉重肃杀意味。
“你觉得窦家三兄弟,该死几个?”
杨贞道心头一突,这位身材中等,面皮黝黑的魏先生,陡然间升起莫大煞气,叫人战战兢兢。
“窦龙、窦武、窦文……除二留三。”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好,我去去就回。”
魏玉山脚下轻点,如离弦之箭弹射而出。
几个起落,便消失于头关。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啊。”
陆沉收回视线,感慨说道。
他明白便宜师傅之所以慷慨相助,不仅救杨贞道脱困,还为其杀人除患,其实是为了天命魔教的发扬光大。
魏玉山做的事越多,杨阀二公子欠下的人情就越大。
这一点,双方都心知肚明。
“好诗!好句!想不到还真你这么有文采……是了,我险些忘记,名满东都的大儒裴云松也曾被你折服过。”
杨贞道心下松了一口气。
倘若窦武身死,剩下的窦文成不了事。
饮马川人心散乱,自会退去。
“二公子过誉了。”
陆沉嘴角抽动。
“等到了凤翔府城,我介绍杨阀子弟给你认识,燕、杨两阀本就同气连枝,当年我父亲还受过问天叔的恩惠,这份情始终记在心里。”
杨贞道态度热络,与陆沉寒暄几句,然后就去整顿城中为数不多的官兵亲军。
白长山重伤,登云岭撤离,但也要提防他们杀个回马枪,不可松懈。
“日后的盛太宗……说话还挺啰嗦的。”
陆沉在心里想道。
他走下城头,杨玄策跟班似的黏在后面,一口一个“师兄”,喊得颇为亲近。
过了不久,魏玉山神出鬼没,把一颗披头散发布满血污的头颅丢在地上。
“那窦三郎真是个废物,听说他二哥死了,吓得从马上滚落,裤子都给尿湿了……就这成色,还当响马?”
陆沉瞥了一眼死不瞑目的窦武脑袋,轻声道: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何况寻常人家。就像燕天都、燕明诚、燕寒沙他们父子皆是禽兽,但燕平昭却还算个人。”
魏玉山点头,似是同意这个说法,随后对杨玄策说道:
“把这玩意儿给你二哥,饮马川本是乌合之众,现在没了领头的,必然骑虎难下。让赶来的援兵加快速度,若能堵住尾关,拿下几百颗响马首级当功劳应当不成问题。”
杨玄策哪里懂得这些,但他知道打不过面前的黑炭老头,所以乖乖捡起头颅。
“这傻小子叫你师兄?怎么回事?”
魏玉山毫无高手风范,学着自家徒弟坐在青砖台阶上。
“魔教传人的名头不可能瞒太久,杨贞道这人很谨慎,看似仗义疏财,门客众多,但很难轻信于人。回到凤翔府,他肯定会暗中调查。”
陆沉想得明白,思路清晰。
“杨洪也是如此,杨贞道身边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四重天高手,肯定要生疑。在此之前,徒儿打算把更多人拖进来,师尊你收杨玄策当个记名弟子,你是魔教中人,他就是魔教余孽,杨阀怎么洗脱?”
“就算杨洪心狠手辣,宁愿舍弃儿子,可他不怕给王、齐两家发难的借口?就像灭掉燕阀一样,再来一次?”
魏玉山已经见怪不怪,不再把陆沉当成七岁稚子,思忖片刻,颔首道:
“乖徒弟思虑周到,门阀重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卖掉咱们,换取其他的好处。但有这层关系在,杨洪会更慎重。”
“对了,你之前是不是给为师作了一句诗,‘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写得极好!简直是为我量身定造!很合我的心意!”
陆沉笑了笑,也没避讳。
直接把前后几句给补全,运劲发力,徒手刻在旁边的砖石墙壁。
如同刀砍斧凿,深入寸许。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想不到我魏玉山的徒弟,竟然还有惊人诗才!”
魏玉山拍手叫好,极为满意。
陆沉微笑以对,他也不是头一回做文抄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