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最后的十九枚铜钱则是被徐安忍重新用麻布包了起来,算作第三份。
又是天人交战良久,盯了眼前的铜钱好一会,算钱的少年,最终还把第一份里仅有的一枚铜钱划归到了第二份里。
一份七枚铜钱,一份十九枚铜钱。
徐安忍盘算出的其中最大的一份是和看门人的三七分账钱。
原先按照本该的盈收该是有二十七枚的,算去黄纸的额外一文钱的抵过之后,便只收了二十六文钱来。
那么,这欠下的一枚“三七分账”,自然而然也就需要徐安忍自掏腰包出来。
不过看门人只负责收信,至于派送出的几封信件,却是从来不数也不过问的。
按理说,只要徐安忍不说,道士不说,天知地知的,便是说了只收了二十六文,看门人应该也是无从知晓的,只是徐安忍虽然极为爱惜财物,但也不愿做这侵吞这一文钱的勾当。
温酒柜台后边,有一处稍稍比柜台高出半张桌子的半圆形桌板,那里就是酒肆老掌柜日常敲打算盘核对账簿的地方。
徐安忍那么多年听下来,一直觉得老掌柜的算盘声不同于酒客们的喧闹声,是极有规律的。
“没有个酒入豪肠,著一手妙笔文章,那他娘的还算个屁的读书人?”
低沉的声音从徐安忍后方高处传来,一下子就能听出是老掌柜的声音。
徐安忍没有回头,愣了愣神的同时,认同似的点了点头。
上次过后徐安忍一直觉得吴先生是不会喝酒的,但也不知怎么想的,徐安忍却又是总觉得喝了酒的吴先生是该要豪气干云些的。
言念至此,而后的徐安忍便又是从贴身内衣里头,掏出一团麻纸,小心翼翼地打开,捻起三枚铜钱,再度堆放到了先前一份里,旋即又是蹑手蹑脚的合上了麻纸,入了贴身。
徐安忍心想,十文钱,估摸着也够给吴先生带上一壶上等些的烧黄酒了。
高处,是低着头盘算着铜钱的徐安忍不得见的地方,掌柜的露出一抹微笑,算盘声破天荒地停了一停,随之便又像是换了个节奏劈里啪啦了起来。
多赚了三文钱,这算盘自然是要换个打法才不至于错算了账目的。
.......
想着过会要交出去的十九枚铜钱,徐安忍不免就觉得心口绞痛,仔仔细细地收起了铜钱,微的抬头间,原先镇门口地一男一女已经入了三合镇,离着近了许多。
那一袭穿着很是雍容华贵的男子,仿佛原先是有打算迈进酒肆里的念头的,不过却是在刚行至店门前,就骤然停住了步伐,反倒是有一搭没一搭和店小二闲聊些什么,至于内容,徐安忍是一丁点都听不清楚。
徐安忍带了几分同情的目光,投向了身后算着账簿的老掌柜,无言即有言。
————
酒肆店门口,
突发奇想行至此处的男子,瞧着正扒拉着店门的小二,
嗓音清冷,出言讥讽道,
“谁能想到,一位有望当选外姓大天师的龙虎山真人,居然蜗居在这么一座破败的小镇里,甘愿当一个普通杂役?”
男子声音落罢,身后一路同随的妖媚女子,骤然间方寸大乱,低眉顺眼般丝毫不敢言语。
店小二空出一只手来,掏了掏耳朵,明晃晃的目光似乎要穿过眼前男子,直视其身后的云岚山女修士,微言道,
“这数十年来,听惯了酒客们的自言自语,我呢,是越听越厌,可偏偏还要笑着逐一敷衍,你说我......烦也不烦?”
身份当属中土神州天师府真人的店小二,
此刻仿佛如手持桃木剑的仙人般言出法随,将男子身后护住的女子修为,悄无声音地降下一境。
这种本应该如同天师伏魔一般的情景,却是半点不让方寸外的旁人得已窥见一二,甚至不知不觉中跌落一境的女子,此时也是不明所以。
大象无形,
大音希声!